她不知道自己是多久睡着的，睡意朦朦胧之时，输液室外的吵闹声安静了些，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她的床前坐下。
凌晨五点，宋雨念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洁白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她正欲翻身，手却像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了一般。
她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微微睁眼，看见了陆子衿趴睡在她的床前。
他的手按着她手背的扎针的地方，想来拔针时她已经睡着了，他替她按住出血的地方。
她有些触动，暖流在心底蔓延开来。
洁白的灯光打在陆子衿的脸上，他的呼吸一高一低，嘴角噙着笑，像是在做一场美好的梦。
胃里又是一阵翻涌。
胃虽然已经不痛，但是反酸和胃部的灼烧感依旧让她感觉不舒服。
陆子衿的睡意很浅，任何一点小动静他都会立刻醒过来。
他一睁眼，与她四目相对。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嘴角干裂。
“胃还痛吗？“陆子衿的嗓音有些沙哑，眼睛里布着细长的红血丝。
“不痛，但是很想吐。”她强抑住想吐的冲动，但胃里的东西猛地冲上来，陆子衿还来不及将垃圾桶递过来，宋雨念便侧身吐在了地上。
“唔……唔……”
陆子衿突然有点手忙脚乱。
她的胃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这次吐的全是酸水和胆汁，嘴里一阵苦涩。
他轻拍她的背，话在嘴里化为了叹息。
他是医生，知道胃病很难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药物尽力去缓解她的难受。
宋雨念上一次胃痛，还是和徐锐泽分手的时候。
她自己一个人在费城的小屋里吐得翻江倒海。
那夜费城又冷又长，胃痛袭来，她感觉天地崩塌。
但这一次有陆子衿在，她感觉很安心。
她接过陆子衿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道：“谢谢，没事。”
“你不用强撑，不舒服就说出来。”洁白的灯光下，他的声音温柔有力。
她的心突然停跳了一下，随后涌起阵阵波涛。
陆子衿将宋雨念吐在地上的东西处理干净，随即又去热水间重新给热水袋里灌上热水。
他用手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烫刚刚好。
宋雨念拿出床头柜的手机想看时间，结果手机没电了。
她接过陆子衿递来的热水袋，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等你明天做完胃镜，坚持吃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他眉心皱得很紧，仿佛今天胃痛的不是宋雨念，而是他自己，一种说不出的心疼萦绕在他的心底。
宋雨念将热水袋放在胃部，难受缓解了一些。
“睡吧，这才五点多，睡着了就不痛了。”
陆子衿替她掖紧被子，趴在她的床边。
“陆医生不去值班室睡觉吗？”趴着睡觉容易手麻，睡久了也会感觉不舒服。
陆子衿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她知道他昨晚在急诊室忙了一夜，几乎一夜没睡。
“不用，今晚急诊室人手不够，待会儿要是有病人，我还可以去帮忙，你快睡吧，生病了需要好好休息。”
今晚折腾了一夜，加之最近天天熬夜 ，她很快就睡着了。
陆子衿在她床前也沉沉地睡去。
但自从凌晨五点之后，再也没有病人送来。
辛苦了一晚上的医护人员，总算可以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宋雨念一觉睡到十点。
她醒来的时候，阳光洒满了病房，陆子衿趴在她的床前，睡得很香甜。
输液室里人很少，也很安静。
她不忍心去打扰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
但陆子衿睡眠很浅，任何一点动静都能吵醒他。
“你醒了，昨晚睡得怎样啊？”
“睡得很好。”
“走吧，带你去胃镜室。”
做胃镜之前需要空腹，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
宋雨念胃里空空的，走起路来也感觉轻飘飘的。
陆子衿昨晚给宋雨念预约今早十点的胃镜，他领着她一起进到胃镜室里。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递给她一碗药糊，她皱着眉喝了下去，说不上来是什么味。
“在床上睡着，侧躺，头面向我这边。”
宋雨念紧张地躺上去，陆子衿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慰道：“不要怕，睡一觉就好了。”
护士给她扎好针之后，她便没了意识。
陆子衿看着胃管进入她的身体里，他有些心疼，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认真地看着她胃部的情况。
……
“宋雨念，宋雨念。”做完胃镜，她从麻醉中醒来，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很轻，很柔软。
“感觉怎么样啊？”陆子衿问他。
“很困。”她感觉头昏昏沉沉的，艰难地撑开双眼。
“那我扶你去病房睡觉好不好？后面还有病人需要做检查。”
宋雨念听话地想从床上起来，但起身很艰难。
有些人对麻醉的反应很小，做完检查醒来后立刻就能活蹦乱跳。
有些人对麻醉的反应很大，醒来之后依旧意识模糊。
宋雨念对麻醉的反应属于后者，从胃镜室出来之后就一直昏昏欲睡。
陆子衿脱下黑色大衣外套给宋雨念披上，衣服上有小苍兰的的香味，与市面上热销的洗衣液味道很不一样。
她靠在他的身上，坚实的臂膀，很有安全感。
“能自己走吗？”陆子衿问。
“能吧。”宋雨念话罢，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陆子衿一把扶住了她。
他拦腰抱起宋雨念，引来医生护士一阵讨论。
“那人是陆医生女朋友吗？陆医生对女朋友还真是细心呢，知道她做完胃镜之后不舒服，直接抱起女朋友就走。”
“这个女生我昨天在急诊见过，她打了一晚上的点滴，陆医生就在病床前陪了她一夜。”
“陆医生也太man了吧，看来这是亲自陪着女朋友做胃镜呢。”
宋雨念听到有人在议论她和陆子衿，立即羞红了脸。
她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对着陆子衿说：“你能不能放我下来，被这么多人误会，不太好。”
陆子衿迟疑了几秒，看着怀里的宋雨念：“你确定要自己下来走？”
胃镜室距离电梯有一百米，宋雨念一步路都走不稳。
“那，那就还是抱着吧。”宋雨念说完，脸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