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辞走的很快,一直守在门边的管家追上来跟他说了句什么,他也没听清。
四周的花草随风摆动,似乎都在嘲笑他……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抬脚走,一直走……
走出那栋令人窒息的四合院,又顺着大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后,时砚辞终于停下了……
四周荒无一人,他不知道自己 走到了哪里。可他太累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前方有一个破旧的长椅,时砚辞慢慢走过去坐下,全身冰凉……
夕阳西下,天边已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时砚辞眯眼去看,眼神却无神没有焦距……
我绝不会娶一个小三的儿子……
小三的儿子……
小三……
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在时砚辞耳边徘徊,无休无止,不知疲倦……
多少年没听过了,时砚辞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呢……
小的时候其实他是很喜欢时砚书这个哥哥的,哥哥长得很漂亮,还会弹钢琴……
可哥哥却不喜欢他,时砚辞刚开始还不明白,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直到后来有一次……
还记得那次是时砚书为数不多的跟他一起看电视,虽然电视机演的东西他根本就看不懂,可只要有哥哥陪着,他就开心……
电视里上演一个女人特别生气,端起一杯果汁泼到另一位坐着的女人脸上,后来两人吵着吵着,就扭打到一起去了。
时砚书看的津津有味,时砚辞看他心情不错,想找话题跟他聊天,于是他问:“哥哥,这两位阿姨为什么打架啊?”
时砚书听到这个问题愣了愣,很快他便转头看向时砚辞。
他手指抬起,一边指着电视里那个女人,一边对时砚辞说:“因为这个女人是小三啊。”
时砚辞不懂,问:“小三是什么?”
“小三就是抢了别人的老公,霸占别人的位置,住进别人的家,睡着别人的床……小辞,你说她坏不坏?”
“坏!”时砚辞用力点点头,“小三太坏了,哥哥不喜欢她,那我也不喜欢她。”
时砚书又笑,笑的手里拿着的薯片都掉了。
“可是你的母亲也是个小三,小辞,你也讨厌自己的母亲吗?”
时砚辞愣了,他眨眨眼,不理解时砚书的意思。可时砚书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了。
后来慢慢长大,时砚辞脑中渐渐好像明白了小三的意思。
在再一次时砚书嘲讽的跟时砚辞说他母亲是小三的时候,时砚辞爆发了,跟这位他一直很喜欢的哥哥大打了一架。
时砚辞小时候很凶,一点也不像个omega,他个子不够打不过时砚书,被打趴就再站起来,一次又一次,不哭也不闹。可一旦让他找到机会就往时砚书脸上挠……
最后明明是时砚辞挨的更狠,身上到处是青紫,而时砚书脸上只有两道疤痕……
时明海一回来,时砚书哭着跑去告状,时砚辞倔得很,愣是没解释。结果又是一顿家法。
小时砚辞被打的站不起来,夏晴把他抱回房间擦药。发着高烧迷迷糊糊的小时砚辞,脑袋都不清醒,仍拽着夏晴的手。
“母亲,你是小三吗?”
“哥……时砚书,他说你是小三,他说谎,你不是的是不是?”
小时砚辞眼睛里满是倔强,夏晴就那样怔怔的看着他。
他们俩的眼睛很像,眼尾微微上挑,笑的时候哭的时候都很好看……
每次听到有人说他跟母亲的眼睛很像,都一样漂亮的时候,时砚辞都很开心。
可现在,他的母亲,那双漂亮的眼睛却在流泪,一滴接着一滴,都落在了时砚辞刚刚上过药的胳膊上……
那天到底夏晴都没有回答时砚辞那个问题。
从那以后,时砚书再说夏晴是小三的时候,时砚辞也不反驳了,他的眼睛慢慢变冷,看他一眼后,什么反应也没有,安静的走开。
也是从那以后,时砚辞再也没喊过时砚书一声哥哥,跟夏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哭闹撒娇了……
回想小时候的往事,时砚辞很惊讶自己竟然会记得这么清楚。
不过江牧野和时砚书都说错了——
夏晴不是小三,从来都不是。
手心被指甲抠出了血,时砚辞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
他站起身,顺着夕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四合院内。
管家走进来低声回话:“时先生出了四合院什么也没做一直在往前走,走到半路在一张长椅上坐下,大概一个小时后被一辆车接走了。”
画家说完,偷偷抬眼看了眼两人。
江牧野坐在沙发上胳膊撑着膝盖低头沉默,江战霆则坐在轮椅上看着外面的窗户。
片刻后江战霆挥挥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
管家走后,江战霆说:“阿野,推我去后院走走吧。”
江牧野怔住,片刻后站起身来到江战霆身后,两人一起来到后院。
后院别有洞天,假山流水错落有致,行廊山亭间傍晚的凉风拂过,掠过湖面,晚霞下似雾色流动……
行至亭廊间,江战霆拍了拍椅背示意停下。
“阿野,几年下来,我以为你成熟了些。”
江战霆突然开口,江牧野松开把手,来到一旁点燃根烟。
烟雾缭绕下,他眼眸微眯,“我只是觉得因为信息素,就被绑在一块儿的两人,很可笑。”
“那就抛开信息素。”
江战霆问:“抛开信息素不谈,你觉得小辞怎么样?”
江牧野没回答,他不知道。
“因为契合度太高而被诱出易感期这个理由成立,可一开始呢?没有开始,那么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江战霆笑了笑:“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太清楚你不是个乱来的人。”
江战霆一针见血,可江牧野却不想在这个点上深究。
吐出一口烟,江牧野回头:“爷爷,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他是有目的的,他——”
“有目的又怎样呢。”
江战霆转过轮椅,跟他对视。
“阿野,这世界没那么单纯,很多事情很多人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你不小了,江氏那么大一份产业,你太年轻很难服众。那些个老古董现在之所以这么老实,也是因为不清楚我的身体状况,一旦知道,篡位的心思就起来了……
既然如此,你需要一位夫人,而他需要借助我们江家的势达成目的,各取所需,有何不可?”
江牧野垂眸,苦涩的笑了下:“可是他竟然是位小三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