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炳见到来人，目光只在自己的小儿子身上停留了一秒，很快便打量上正由远及近的清丽女子。
林晚凌形容清婉，气质大方，即使见到他，也没有半分露怯。
行止皆不输大家贵女，外在一这块儿，应说是无可挑剔了。
“父亲。”萧延先喊道。
林晚凌行礼，“下官，拜见萧大人。”
萧炳没管儿子，只冲林晚凌道了句，“老夫虽有官身，但早已不在朝堂，你以此礼拜见老夫，是否过了？”
上来就内涵林晚凌巴结萧家，给了一个下马威。
萧延急着维护，“父亲？”
萧炳依旧当没看到他，一门心思盯着林晚凌。
后者未等片刻便回道，“萧大人所言极是，但下官同萧二公子共事已久，您即为他的长辈，自然也是下官的长辈，加上您身任丞相时，功在社稷，朝野有目共睹，百姓心中有数。是以，晚凌以此礼行之，并无不妥。”
说罢，萧延眼含笑意，就好像在说，不愧是我家阿凌，说得好。
萧炳欣然颔首，对林晚凌投去赞许的眼神，不过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笑得跟傻子一样，他顿时又没了什么好脸色。
正逢用膳时刻。
萧炳称已备好酒菜，权当是为林晚凌跟萧延回到长安的接风宴，反正只有他们三个，让林晚凌随意一些，不要太过拘束。
如此亲切、体贴，倒跟刚见面时判若两人。
在下人们上菜的时候，萧延歪头小声耳语林晚凌，“父亲平日人很好的，你相处长了就知道了。”
桌上就这么大，萧延说了几句悄悄话，萧炳全听见了。
“咳咳……”萧炳清咳两声，“延儿。”
“在，父亲。”萧延应道。
“你跟管家去拿咱们家乡的酒过来，给林大人尝尝。”
提到这个，萧延立即眼有喜色，“我们兰陵的酒很不错的，尤其是我娘亲酿的酒堪称一绝。晚凌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取来。”
萧延兴奋说完，起身就走了出去。
萧炳看着他一副疼媳妇的样子，摇了摇头，“我家这个老二，看来是真心对你呢，林大人。”
林晚凌笑默两秒，“我也真心的。”
萧炳一愣，他全然没想到林晚凌会当着他的面承认喜欢萧延。
“不过，”林晚凌抬头望向他，一双清亮的眸子好似不染杂质的清泉，“萧大人支开二公子，是有话要对晚凌说吧？”
萧炳再愣，他不仅惊叹林晚凌的通透更惊叹她的直白。
旋即笑道，“现在的年轻人都那么直接了么？也好，老夫就不拐弯抹角了。”
林晚凌看得出，萧炳身上有萧延的影子，都说虎子无犬父，她也猜到，只要她摊牌，对方必然不会含糊其辞。
萧炳，“林大人既跟我儿回府，老夫是否可以认为，你是想嫁进我们萧家的？”
林晚凌摇起头来。
“你不想？”萧炳意外道，“那你……”
林晚凌，“准确来说，我想嫁的，是萧延这个人，并非萧家。”
萧炳眼里裹挟精明，好一个林晚凌确实如外界传得那般聪明机警。
刚刚的试探，竟被她轻松化解。
方才他一番话，实则就是在给林晚凌下套，若她承认想嫁进萧家。
萧炳就能以此，让她归顺太子。
可她却说想嫁的不是萧家，仅仅是萧延。
萧炳眯起眼缝，“哦？林大人此话好生有趣，延儿乃我萧家的孩子，你若嫁给他，又岂能不算嫁进我萧家？”
林晚凌瞥了一眼身后，萧炳会意，让一旁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他道。
林晚凌，“明人不说暗话，我知萧大人应该是奉了太子之命，想策反我为太子效力。”
萧炳哂一声，“你果然聪明。”
“并非晚凌聪明，只是今日突然相邀，理由显而易见。”
“那么孩子，你的回答是什么？”
林晚凌还没开口，萧炳又不客气地提醒道，“老夫可提醒你，你还年轻，官场和朝廷上的事，你懂得必不会比老夫多，论目光长远，也应是如此。我若是你，就会抓住这大好的机会，老夫可以向你承诺，今日你若点下这个头，你面前通往的必将是光明大道。于你、于延儿、于萧家都是有利而无一弊。”
林晚凌耐性听完，深吸一气，道，“晚辈深信萧大人之言，但，晚辈心中早有打算。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被太子和公主任何一方招揽。”
“你想中庸？”萧炳的声音变得冷厉起来，“哼，算我看走眼，原以为你聪明，没想到愚蠢到这个地步。太子殿下雄才伟略，迟早会得到天下，当今陛下也是这般想的，你以为你中庸，就能躲过一劫？安享太平盛世，简直痴人说梦。”
林晚凌轻轻摇首，眼见面前的长辈气得胸口起伏，她忙拱手道，“萧大人息怒，晚凌并非要奉中庸之道，待上元节结束后，晚凌便会辞去官职，离开长安。”
“你要走？”萧炳难以置信。
林晚凌不再多言，起身，鞠上一躬就要离开。
萧炳却气得叫住了她，“如此目无尊长，老夫没让你走，你竟敢走？好哇，若你敢踏出这门一步，老夫就让延儿跟你断绝关系。你若没有太子保媒、陛下赐婚，你以为你有资格进我们萧家大门么？”
林晚凌无动于衷，径直朝大门走去。
因为这个结果，她已经料到了。
虽然料到，但她心里依旧很难受。
她也怕萧延就此跟她形同路人，可这是她的决定，她不会逼迫萧延，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她会尊重萧延、也会尊重萧家的人。
就在这时，面前牢牢关闭的门，赫然被推开。
是萧延，他竟那么快回来了？
“父亲，您太过分了。”
他抓起林晚凌的手，就拉着她离开府邸。
任萧炳在后头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头。
林晚凌被他拉着跑，风在耳边呼呼的刮过。
她心跳不由加快，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因为萧延坚定站在她这边。
待他们上马，离开。
萧延坐在她身后，突然来了句，“这不是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