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有理。
洛红眉竖起大拇指，冲云埕道：“胡扯一途，还得是你。”
云埕被戳穿，瞬间红了俊颜，没好气地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不再逗弄云埕，洛红眉掏出一本医书，笑眯眯地反问道：“切磋切磋？”
“来。”
两个医痴，都是对自个儿的医术自信且上瘾的，讨论起来就没个完。
从内间看云小少爷安寝的云珍轻手轻脚坐到一边去，望着那两个痴人儿，心下感慨，若二小姐能够跟着云神医过这般逍遥的日子，似乎真的不错？
毕竟，她很久都没从小姐的脸上看到这般轻松自在的笑容了。
洛红眉盯着云埕所言，按照她学习过的医术而言，如此病患其实很好诊治，只需动个手术即可。
但是现在是大明，做外科手术的条件实在是简陋，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恐怕大家都难辞其咎。
“怎么想的，说说？”云埕口吻不变，话里的试探之意却十分明显。
少女蹙着眉头，明显是心中有了合计、却不知该如何言说。
“我说的东西可能有点惊世骇俗，你可不要害怕。”洛红眉低声道。
“嗯，你先说说看，这种急症病患、若用草药或者一些大补丸吊住生气，只怕是活不了多久。”
洛红眉自然知晓，“可以开膛破肚。”
她认真的模样并无半点戏谑，唇瓣微启，带着医者独有的专业严肃：“此人的病症其实是在胰脏上，只要我们能够开膛破肚、将其病变的地方直接割除再缝补……”
“果然是你！”云埕惊喜之余，终于失态地握住了洛红眉的手。
“你回来了。”
“啊？”洛红眉被他这一出弄得一脸懵，被抱在怀里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想推拒的时候，云埕已经主动放开了洛红眉，他眼角眉梢的狂喜是洛红眉从未见过的，一时间那拒绝的话都噎住没能说得出口。
“什么我回来了？”洛红眉秀眉微蹙，脸上带着一抹不解。
云埕压抑着巨大的喜悦，可那双灼灼精光的眼没有褪去丝毫热情，他低声道：“是你，果然是你。”
“不是，你在说啥啊？”洛红眉神色有些茫然，难道是她忘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记忆？
云埕低着头，很快收敛了方才的神色，随即低声道：“没什么，我只是太激动了。”
他沉声道：“开膛之术可并非一语而行，万一不能在干净之处行事，恐怕会引得病患高烧不退，那岂不是更危险？”
“你不要转移话题，把刚才的话说明白。”洛红眉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沉声说道：“你是不是认识我？”
甚至……知道她是谁？！
云埕一口否决：“不认识。”
“我还没说我是谁，你就说你不认识？”洛红眉瞪大眼睛，心说你是真把我当傻子呢？！
“呵，”云埕被洛红眉惊讶的样子逗乐了，无奈地摇着头笑道：“我们以后再说吧，好不好？”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什么都没想起来。
洛红眉一脸狐疑，连跟他继续讨论医术的心思都没了。
云埕似乎早就料到，三两句就将洛红眉的视线重新拉进来。
“开膛的办法是有的。”洛红眉看着，就准备拿纸笔来画，她下了几笔、就觉得毛笔用着可太别扭了。
突然，桌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炭笔，云埕反问道：“用这个试试？”
“行，试试。”洛红眉点了点头。
其实她就是在找炭笔。
学医的人，多少还是得有点画东西的功底，不然有些东西表述不出来。
洛红眉也不是主动去学画画的，是在学习解剖课程的时候专门被导师摁着去报了个素描班。
谁能想到后来这个素描用起来是真的好使！
她咔咔就画出了一个非常适合大明环境的“无菌室”，跟云埕说道：“想要在一个干净的环境下剖腹医治，一来需要一些特定的药草，比如……”
彻底无菌的环境根本不存在，但是制造相对无菌的环境是完全可行的，比如利用酒精消毒、防水布的围拢，开刀环境的干燥安静等等……要是能加上比较不错的草药来止血和防止伤口发炎，那真的是再方便不过了。
趁着叙话的功夫，二人竟然还就真的讨论出了一个适合在大明准备的一套剖腹开膛手术的准备。
云埕看完之后激动得很，在洛红眉的基础上亦说了一些有用的建议，两个人越讨论越开心，头也越凑越近。
小丫鬟云珍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只能听出来是跟学医有关的。
她是不懂医术的，可是看到两个人凑得越来越近的脑袋，忍不住低头偷笑。
哎呀，怎么距离越来越近、气氛越来越暧昧了呢？
云珍实在是坐不住了，蹑手蹑脚地离开进了内间。
她还是好好地盯着小少爷睡觉吧，将正厅留给这对儿有情人。
“还有一个更稳妥的办法，我们可以这样……”洛红眉没察觉到二人越靠越近，突然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距离云埕的脸好近。
他清俊的容颜长得那样好看，甚至脸上的绒毛都能清晰可见，仿佛一下子刷过了她的心房。
“怎么不继续说……”云埕抬起头来，正好跟洛红眉的秀颜靠在一处，二人的鼻尖险些就要蹭到一处。
她真美。
云埕的心跳咚咚加速，微微颤动的睫毛仿佛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
他偏了偏头，唇瓣就啄在洛红眉的嘴角。
她惊讶地往后退了退，却没能退得更远，就被一只大掌搂住了脖颈，又一次在她的脸颊轻吻了下。
那蜻蜓点水的触感柔软非凡，仿佛触电似得，惊得洛红眉下意识地摸到了被轻吻的地方，滚烫的感觉一下子从脸颊灼烧到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咚。
洛红眉怀里好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稍微一不注意就会从心口跳出来似得。
“别愣着了，还继续吗？”始作俑者的口气没有丝毫变动，那红到脖子根儿的粉色却暴露了他同样不平静的羞涩。
二人对着桌上的宣纸沉默半晌，都没有继续说话，仿佛在压制着心底那股难掩的悸动。
洛红眉的脑海里跟走马观花似得，将二人此前相交的一切全都细细品过，终于回过味来：云埕似乎喜欢她？
更让人惊讶的是，她好像很欢喜。
是的，那股欢喜的意味已经俨然要从心头跳出来了。
她对云埕也有好感。
这可难为死了学医多年、又有点直女属性的洛红眉。
她懊恼地挠了挠头，发顶就被一只大掌摁住了，“看看你做了啥。”
“啊！”洛红眉一低头，发现刚才画出来的一些设备因为袖子蹭到变成了一坨黑。
“错了错了，我赶紧补上。”
洛红眉手忙脚乱地补救，云埕在一旁得逞地微笑。
偷偷从门边探出的云珍被未来姑父瞥了一眼，赶紧偷偷钻回屋子里去了。
云珍刚一转身，就险些撞上了偷偷醒来、一脸好事的小云锣。
“小少爷，你醒了怎么不说……”云珍还没说完，就被云锣的手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让我看看！”
云锣睡得时间不久，也想瞅瞅自家兄长还有什么奇招拿下未来的嫂子。
他热切地搓了搓手，快速掀开帘子，就只看到了兄长故意背对着他们、挡在洛红眉身前。
除了那宽大的背影，啥都瞧不见。
云锣撇撇嘴，略显气愤地将帘子轻轻摔了一记，转身坐回床畔，气鼓鼓地双手抱臂。
要不是他睡着，哥哥能有机会亲近佳人吗？还不让他看！
云珍眉开眼笑，只觉人小鬼大的少爷也很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