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指的是秦越。
宋昱打量着她的表情，那双眼睛显得很淡定，看不出来什么，也看不出是不是说谎。
但是又无端叫人心情好了起来。
如果一开始夸了两句，可能还没那么大的感触。
但是他被她骂了可是一箩筐的话了。
现在感觉就是有种轻飘飘的。
他不由得感慨了一句：“你比十八岁时，更懂得怎么拿捏人心了。”
“我也好奇，你到底是为什么会看上我的？”她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一样，“就因为我会一点犯罪知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自己应当更是个中好手才对。
说起初见，他的思绪倒是有些飘远。
有时候很多东西，并不是你不想动心，就可以不动心的。
他比她大差不多有六岁。
她那时候才十八岁左右吧？
记不大清楚了。
他那时在疗养院里进行一些必要的复查。
然后——
她真好看。
安静地在春风里，发丝被风吹拂着，脸儿嫩生生的，清清冷冷的眉眼，没有那种少女的稚气跟天真，更多的是疏离跟冰冷。
但就是俏生生的。
有点像是桃花不小心遇上了一场回雪天。
缀满纸条。
明明矛盾的特点，在她身上融合。
他想方设法，才一步一步接近她。
她的父母那时还只当他是什么好人，经常会谈论到她。
那时候总是带着无奈又夹着炫耀的口吻：“我们家妍妍，就是淘气，这么大的家业，就是不经商，非要去创那个什么心理学，还真给她闯了一点名头出来。”
“我们倒是不希望她名扬天下的，就希望她平平安安的。”
那时候他们的话语跟眼中，都是对她的关爱。
因为她总是接触杀人犯，甚至是各种更为病态的杀人犯。
所以危险难免过大。
他那是就在想，是因为她的父母给她的爱都足够多了，所以她才不会为身边的任何人停留脚步吗？
他那时还披着衣冠楚楚的皮囊，接近她时，仍旧是绅士美好的。
她对此并不感兴趣。
对待他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人，居然没有动心的，就像是看到送货的一样。
有种众生平等的感觉。
他不喜欢，明明他已经按照人的共性，打造了一个在她这个年纪，最感兴趣的人设。
但是她不喜欢。
反而是当她察觉出他某种不正常的意图时，忽然就将目光转了过来。
在他没有丝毫防备的时候，就这样，见到了最恶劣最赤裸的他。
那个夜晚很奇妙。
他们谁也没说话，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然后朝他笑了一下。
那还是她第一次对他笑。
往事从心头闪过，倒是显得时间过得愈发快了。
再看向她，他忽地心生几分感慨，伸手在她发顶揉了一下。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加入我们呢？”她这样一个聪慧的人，明明就有同类的气息，可是为什么她不愿意？
他曾经真的以为，她会在某些时候，未来的某一天，就告诉他：“你的实验，我加入。”
那多动听啊。
到时候她想研究什么，他都能给他找到，她也可以告诉他，怎样才能在这个腐朽的世界里，找到更多的快感。
曲妍从不反抗他亲近的动作，但也从不回应，冷淡的眉眼抬起：“我加入了，你怎么办呢？”
这话？
有余地？
他微微眯眼，没有立刻上钩：“想知道答案？那你加入再说。”
曲妍不再回应了。
车子从那边离开，秦越一口气终于没撑住，在其中一人砸过来的时候，将秦夫人护在了身下，挨了一脑袋，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晕过去的时候，他还在想一件事：为什么要护住她啊？
要不是因为她，他现在都不会被赶出来，也不会挨打，更不会在那样狼狈的情况下见到曲妍。
可是——
这个女人一直在护着他，明明从小到大都是贵妇人，小时候磕碰一下都要用最名贵的药来治，一点儿疤都不肯留下。
最是傲气有尊严的人，也会为了他，而磕头求人别打了。
他感觉到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
那种情绪在曲妍朝他笑过后，起初缓慢，但后来愈发迅速，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闷，很闷，喉咙有中被血堵住的感觉。
四肢乏力，那种发泄不出来的情绪，胀得他微微战栗。
耳边还是母亲的哭声。
另一边终于从裴清己手里跑出来的明夷厌恶地擦了擦手，随后冷眼瞥了暂时昏厥过去的人一眼。
拖着他出来。
转头将人丢在沙发上。
又扭头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处理好之后，才坐在裴清己旁边，低垂着脑袋，显得有些恹恹的。
他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一会儿看看裴清己。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妍妍带他回家养着他，他却因为一己私欲害死了她爸妈，为了掩盖真相，又加入宋昱的计划中，让她失去记忆，成为猎物，陷入危险境地。
后来悔过也不敢唤醒她的记忆。
他其实是骗人的，宋昱虽然懂一点心理，但是并不会他这样的本事。
他的本事都是从她那里学来的，他当初拿走她的记忆时，就留了一手。
告诉宋昱，最关键的在宋昱手上，没有宋昱，她永远不可能恢复。
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就当这是真相好了。
可是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他方才生出一种荒唐感。
被遗弃的流浪感，让他惶恐不安。
为了取信宋昱，而一手催化裴清己人格分裂这件事，更加叫人不安。
裴清己也算跟他同病相怜吧，曲妍曾不止一次照拂过对方。
她有时说去看对方，他也会准备自己的礼物塞进去。
因为他觉得：对方是个跟他一样可怜的人。
那种同病相怜感，再加上一手催化他病情这件事，让明夷对他的忍耐度高了许多。
所以小镇上，裴清己出了问题，他是第一个过去善后的。
甚至他存了私心：如果几个人里，一定要有一个人占有妍妍，他希望那个人是裴清己。
因为他还能够控制一下对方。
这样两个人都可以留在她身边，那不是很好吗？
但裴清己是个有原则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