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以为小影会选择某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去处理尸体，结果就在第三天傍晚，天下着蒙蒙细雨，他就来了。
背着一个包。
在她茫然的目光中，拿出来一套衣服，女款的冲锋衣，还有登山靴，他身上的，他也给她配了个同款，似乎已经将她当成了值得信任的同伴。
曲妍安静地站着，任由对方细致地为她套上衣服。
他像个老妈子一样，不仅为她将衣服包裹得严丝合缝，还为她扎好头发。
又给她戴了个帽子。
“在犯罪现场，不要留下任何的东西。”
头发这种东西，更加不能了。
还调了鞋子的重度，也不知道是哪里学的，夹了铁块。
曲妍对他的难缠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怪不得警察这么久抓不到，也是正常。
这家伙的反侦察意识，很强啊。
他看着乖乖换装结束的曲妍，点了点头，觉得没问题了。
牵着她的手，背着包往外走。
算是真正地离开这里吧。
山里的空气很凉，还带着潮湿的泥土味道。
她原以为他会把尸体藏在山上，结果对方带着她径直去了一处不算偏僻的田地里，那里还堆着柴垛，泥土中有嫩绿的草色长出来。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
也是奇怪，这里就是没人出来。
他让她站在一边，自己动手拆了一处柴垛，里面露出一具男性的尸体。
眼睛睁得很大，嘴被划开成两半，直接划到了耳根处，露出猩红的牙龈跟黄白参差不齐的牙。
鼻子里有少量的血，下巴因为移位，这会儿随着小影的动作，而微微晃动，好像在说话一样。
里面的舌头之类的，也全都能看到，堵在那里，像是紫黑的肉瘤。
“害怕的话，不要看，很脏的。”小影似乎是察觉出了她的不适，低沉的声音放缓些许，安抚着对方。
曲妍摇摇头，没有选择过去动手，而是问起来：“他是犯了什么错啊？”
她知道小影每次杀人必定是带着“惩戒”的目的，所以这个人呢？是犯了什么错？
小影正拿出一把泛着寒光的手术刀，闻言解释着：“是虐待弱小。”
“他家里的孩子跟周围的动物。”
“孩子被丢在冰天雪地里，冻得发紫，又丢到火炉旁烤，烫伤，皮都烂了，也不管。”
“小动物就直接剥皮，或是用开水烫死，有的用榔头敲碎它的脑袋，挖脑浆。”
很难想象，一个看起来面相老实的男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蹲在旁边，他就从包里掏出来榔头，藏在帽子下的黑眸带着冷冽的深沉：“我要敲了，怕的话就不要看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希望她能够观看，观看这场由他表演的“艺术”跟伟大的“惩戒”。
人是需要认可的。
曲妍看出了他潜藏的渴望，摇头：“我想看。”
她总能准确地拿捏他的心思，把握那一个点：“这么坏的人，脑子也跟正常人一样的吗？会不会都是黑的？”
有些偏天真的语气，在这样的昏沉傍晚，狰狞的尸体旁，显得格外的瘆人。
他偏偏无所察觉，口罩下的唇微微翘起，声音里也染上了愉悦：“那你要看好了。”
有意卖弄手法，他用那榔头，一点一点，敲出了一个漂亮的圆。
随后用勺子搅弄了一下，挖出来：“不是黑的。”
他有些失落，看向依旧睁着清澈眸光的曲妍，心情又好起来。
“这个不好，等下次，我给你看另一个。”
他将人拖起来，用棍子插进对方的身体里，保持一个跪拜的姿势。
又留下几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猫的尸体，随后又认真画了一个小猫的脚印，朝着她邀请：“要不要一起画？”
曲妍思考后，摇头：“不要，脏。”
她认真的表情告诉他，是真的不喜欢脏兮兮的，但不是讨厌他。
他心情很好，这是心情最好的时候，比之前所有的时候，都要快乐。
“走吧，我们回去吧。”
他收拾好东西，去牵她的手。
她眨眨眼，将手塞进他的掌心中。
刚才发生的骇人一幕，就像是平平无奇的场景。
第二天，就有人发现了这刻意摆放的尸体。
围着的人吓得直吐，脸色更是惨白。
纷纷说着都是谁谁谁的错。
“要我说，也是他造孽，非要娶那么个婆娘回来，那婆娘打小孩，还做孽，现在他死了，那婆娘搞不好要跑了。”
“也是该死噢，孩子都那样了，他也不管。”
秦越来接手的案子，这一次来的人更多了，还有从市中心调来镇上的骨干。
他负责将人从那木头上扒下来。
扒下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上面有几个小字，他微微眯眼。
“秦越，怎么了？有发现？”
他握住那一块儿，摇头，语气中带着严肃：“凶手太残忍了，毫无人性。”
“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吊死在山坡上的刘达强，死在排水口里的陈娟，被虐尸抛在河口的李青青，加上这一个柴垛旁挖脑的赵庆忠。
失踪的人里，只有一个曲妍，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但在众人的眼中，恐怕是已经死了。
曲奶奶起初还放心对方，可后来便慌了神，常常去警局找秦越。
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再加上阴雨绵绵的天气，一下就病倒了。
还是住在山上的裴清己让哑姨下山找她的时候，才发现的，想了想，直接让哑姨过去照顾人了。
他自己一个人暂时也能处理好。
曲奶奶对此是谢了又谢。
曲妍并不清楚这些，但也准备加快速度了。
要拿捏死小影，除了心理方面，还要证据。
大部分的连环杀人案凶手，都会留存某些关于死者的东西。
这对他们而言，类似勋章。
她得找到这个。
晚上，曲妍泡着脚，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帮她洗脚的人，幽幽叹了口气：“我第一次看这样的场景，都没有留一个纪念。”
小影动作顿了顿：“很脏。”
他不赞同曲妍留那些东西。
“可是这是跟你第一次在一起出去。”
他想要她的喜欢，那就拿去，只要他能承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