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妍刚抱着东西出来，对方就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一样，开口：“我知道你现在在帮警察局做事儿。”
“嗯，那你找我是想做什么吗？”曲妍愣了一下，随后就调整好情绪。
周小丽捧着水杯，盯着平静的水面看：“你不是已经都猜到了吗？”
水面上印着她憔悴但又泛着红光的脸庞。
昨天她在现场，看到了陈娟的尸体，那样一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也会变得丑陋不堪，最后死在排水口，真快乐啊。
她唇微微翘起，看向曲妍。
那个人要她做一件事，她现在来了。
她倒要看看，这个被那人记挂的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曲妍对她打量的目光毫无波动，反而轻轻叹了口气：“你现在是享受报仇的快感，还是担心被抓的恐惧？”
对方的动作神态都是神采奕奕，可也带着颤抖的小动作，那动作不仅是激动，更是一种怯懦的担忧。
对上曲妍平静的目光，她只觉得原本做好建设的心情，一下就崩塌了。
那是一种知晓全局的目光，能看透人内心的目光。
“你抓不了我，我没有动手！”她一开口就表现出了自己现在的内心倾向。
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她的表情就变了，意识到了曲妍问话的目的，从主动方变成被动。
她有些不甘心一样，死死盯着对方，最后在那坦然的目光下，又落败。
大仇得报的时候，压了她很多年的大山一下被挪开，她开心得恨不得昭告天下。
可随之而来的是她睡梦中不断浮现的陈娟模样，那泡得发白的尸体模样，刺激得她险些要发疯。
她在想，那人都能够那样杀了陈娟，仅仅是因为她说过的那些话，那会不会因为别人说她的坏话，挑拨她的坏事儿，她就会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她很恐惧。
直到对方让她来这里带一句话，只要曲妍能够猜到她现在的想法，就将话带给对方，不管有没有猜到，她都会没事儿。
她信了，所以来了。
但真正面对这样一个连残虐杀人犯都感兴趣的女人时，她心慌了。
对方那双乌润的眸平静而又坦然，好像不管是什么事情，说出来，都能在她这里得到解决办法。
人是需要认同感的。
那些无可归依的惶恐不安，与内心的黑暗堕落，都需要归岸。
周小丽眼一红，垂下头去，声音瞬间就哽咽了：“我现在根本就睡不着觉，我觉得自己应该很开心才对，可是我现在有些麻木了。”
“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应该报仇......”
就像所有人认为的那样，她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报仇。
可是如果不报仇的话，她不甘心啊......凭什么对方那样的一个人，可以过的那么灿烂。
她的手被握住，曲妍没有任何异色：“报仇没有错。”
对上那被浸湿的双眼，她像个长者一样，引导着她走出那样自我毁灭的角落：“她欺负你，就应该要为后续的结果承担责任，你选择报仇或是宽恕，也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人有立场去批判你。”
“只是小丽姐。”她伸手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温和的态度让那清清冷冷的人都散发出一种异样的魅力，“良知需要搭配合法的报仇。”
这不是人性的缺点，这就是正常的人性。
只是她超过了水平线。
“一切都来得及。”
周小丽忐忑不安：“可是会不会坐牢？我不想坐牢......”
“监狱不是污点，只有无法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人，才会痛苦。”她坦言表明，“法律会带给你一切想要的安心。”
这番话对别人可能没什么大用。
但是对周小丽而言，恰到好处。
她不需要别人说她做的太过分，也不需要别人说她这样一点错都没有，她需要一个引导的方向，她需要一个让自己释放内心愧疚的方式。
真正合法的、可以坦言告知所有人的那种方式。
她犹豫片刻后，擦干了眼泪：“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我既然做了，就享受这个结果，然后承担起后果就好了。”
“曲妍，那个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她眼神亮晶晶的，仿佛一如初中时的那个小女生，只是同从前的怯懦不一样，她可以认真保护自己了。
下次如果还有人要伤害她，她就会告诉对方：如果你杀不死我，我会用各种方法让你付出代价，包括但不限于犯法。
因为她可以坦然承担。
“他说他很喜欢你，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见到他就跑了。”
曲妍：“......”谁家正常人面对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跑的啊？
她是平等地尊重每一种性格跟缺点，但她不是缺心眼啊。
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上去做什么？
做人家生活的调料吗？
“你跟他认识吗？他好像很喜欢你。”周小丽有些好奇。
反正她现在已经给自己定了路，不着急了。
曲妍表情复杂：“不认识，可能我比较倒霉。”
周小丽笑起来，一点儿抑郁都没有：“那他可能要单相思了。”
“你会饶恕他吗？”她有些期待，“那个男人很有气质，我都很心动，那种不要命的样子。”
“你担心他对你动手的时候，有对他很心动吗？”
周小丽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她只想着变态杀人魔不要找上我，祈祷没人会去那边告她的黑料，哪里会有这种想法。
纯粹是因为跟曲妍聊天后，心情放松了下来，才会有这种想法。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我脑子不清醒了。”
“他应该不是我们小镇上的人，说话的时候，没有多少的口音，你如果想抓他的话，可以往这方面去排查。”
建议跟曲妍的画像重合。
“谢谢。”曲妍道谢。
周小丽起身，朝她眨眼：“那我就先走了，警察还没找到我呢，我要先去收拾人去了。”
陈娟死了，可是爱慕她的那个小混混没有呀，她的好未婚夫，她得去搅一搅。
报仇嘛，不寒掺。
就是要蹲大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