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辰看着来人冷笑道:“太子说我平南王府窝藏反贼,可有证据?”
李晏山没有回答,他身后的大理寺卿孙元毅却说话了:“世子,本朝有先例,搜查反贼,无需证据,况且现有通缉令在此,是否有这人,一搜便知。”
孙元毅的表情比李晏山还激动,仿佛平南王府内皆是反贼,自己和他们势不两立一般。但他心中盘算的却是今天是个在太子面前露脸的好机会。他是沈淮方的门生,今日和太子一起前来,自然要为太子做马前卒。有些话李晏山不方便说,自己自然要替他说,他要替李晏山冲在最前面,这样李晏山才会念着他的好,注意到他。
谢辰轻蔑一笑,站在台阶上斜睨着大理寺卿:“我和太子说话,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孙元毅却并没有因谢辰的话而羞愧,毕竟豁出去一次脸皮,他在李晏山那里就记上号了,他正义凛然地开口道:“世子,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下官身为大理寺卿,有责任捉拿反贼。世子如此阻拦,难道是要与大梁、与陛下作对不成吗?“
谢辰看着孙元毅那无耻的嘴脸,恨不得把他的脸皮撕下来。他更没想到李晏山这伙人会这么没有底线,竟将谋反的大帽子,扣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头上。
正在他暴怒之际,李晏山开口了。
“世子,我无意与平南王府为敌,只是确实接到线报,说有个反贼混入了王府。待我们将她捉拿归案,便会立刻离开。还请世子不要为难。“
李晏山是真的不想和平南王府为敌,一方面是因着平南王的势力,一方面是因着在他心里永平郡主是他心爱之人。所以他尽可能平和地和谢辰讲道理。
可谢辰却不吃他这一套,他的话在谢辰听来,每一句都是在胁迫。谢辰冷笑一声,
“哼,太子句句说得好听。做出来的事却是件件让我平南王府为难。我平南王府自太祖以来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今日你没有圣旨,却敢带兵围了我家,还要搜我的房子。你又将我谢家的脸面至于何地?!”
话说到这份上,李晏山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可江兴府的那个灾民他必须今天带出来。他叹了口气:“还请世子见谅,改日我再赔罪。”
说罢他大手一挥,身后的官兵就冲上前。
谢辰并不怕他,王府的侍卫见官兵冲过来纷纷拔出了刀。连沈沛儿和谢雅也冲到前面,拔出长剑与官兵对峙。
李晏山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沛儿,他从沈沛儿的脸上看到了坚定和敌意,心中一痛。但是他并没有叫停官兵。
沈沛儿此时心中却是万分焦急,刚才她听说有官兵来时第一时间就拜托谢雅,让她带着桂兰从后门逃去章府。
可没一会儿谢雅就出现在她身边,她悄悄在自己耳边说,后门已经被大理寺的官兵围住了,根本出不去。
眼下桂兰被困在平南王府,若被他们找到了,一则她的计划要落空,二则平南王府恐要遭殃。
她决不能让这群人进府搜查!
双方都红了眼,刀剑对着刀尖,大战俨然一触即发,只等李晏山和谢辰下令。
“圣旨到——”
一个悠长的吆喝,打破了这肃杀的气氛。
众人转头,只见远处停了一辆马车,高宏带着两个小内侍不紧不慢地走近他们。
见高宏来了,他们纷纷跪下听旨。太子的心中也诧异,是什么样的大事,能惊动高公公亲自来宣旨?
高宏走到众人面前站定:“传陛下口谕,宣永平郡主即刻入宫觐见。江兴府反贼一案交由大理寺重新调查,尔等即刻退兵,不得有误。”
众人领了旨起身,表情各异。李晏山一脸诧异,他不明白父皇此举是为了什么。而谢辰和沈沛儿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郡主,请吧。”高宏做了一个请字。
谢雅也想要跟去,却被高宏拦了下来:“陛下只宣了郡主一人入宫,旁人不得跟随。”
谢雅和谢辰两兄妹立刻担心地看向沈沛儿。此刻沈沛儿也是心中一片忐忑,她不知道皇帝找自己干什么。但是眼下她也只能强压下不安,安慰地看着他们两兄妹。
“哥哥,翡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便跟着高宏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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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休沐,章府内,消息传来时章松图和章昀正在聊天。
刚刚太子带兵围了平南王府时,章松图吓得赶紧命人换了官服说要进宫。现在听说圣旨到了,陛下命令太子退兵,瞬间瘫在椅子上喝茶压惊。
章昀喝了口茶,吃了半块茶点:“爹,你说这回陛下宣永平郡主入宫,是不是想给她和太子赐婚呀?”
章松图奇怪地看着儿子:“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陛下当初召永平郡主入京为的就是把她嫁给太子,现在太子和谢家因着永平郡主中毒的事结下了梁子,今日又派兵围了王府。此时他宣郡主入宫,不是为自己的儿子调停说和吗?说不定还要赐婚。”章昀一脸天真地回道。
章松图一把年纪了,经过刚才的惊吓已经没有力气骂儿子了,他无奈地说道:“咱们的陛下可没有这么好心。把永平郡主赐给太子,对他有什么好处?太子已经有一个强盛的母家了,他的舅舅定西侯手握西北三十万大军,若再娶一个出身平南王府的侧妃,那天下大半的兵马岂不都掌握在太子的手上了?到时陛下的皇位还坐得稳吗?”
“那陛下当初下旨招郡主入京干什么?”
章松图捋了捋山羊胡子,眯着眼睛,一脸高深莫测:“平南王在南疆可是有二十万的兵啊,再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父子二人正说着话,下人来报:“老爷,少爷,张鸣玉张先生来了,说是有要事找二位。”
“太师、章大人。”不等下人去请,张鸣玉已经闯进了书房。
章松图看张鸣玉这么着急,突然来了兴致:“张先生怎么来了?还这么着急,少见呐。”
“在下听说,刚刚陛下宣永平郡主入宫了。”张鸣玉的脸上浮现出了焦虑和担心。
和张鸣玉比起来,章松图倒是气定神闲地很:“是呀,刚刚陛下身边的高公公亲自去平南王府宣的旨。这会他们怕是已经到宫里了。”
“太师不打算做些什么吗?”张鸣玉上前一步问道。
章松图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左右郡主不会嫁给太子,我要做什么?”他转而想逗一逗这个一向料事如神的门客,于是他用玩味的表情看向张鸣玉:“再说,我若是做了什么,对章家、对梁王殿下,又有什么好处?”
张鸣玉见章松图不松口,转身就走:“既如此,我自己带人去闯宫门,把沛儿救回来!”
章松图见他这个反应也怒了:“站住!你要为了一个女人置梁王殿下的大业于不顾吗?!”
张鸣玉转身,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帮殿下,本就不是为了他一个人的大业。今天你们舍一女子来保全大局,将来你们又会舍了哪个百姓来保全自己?这样的大局我宁可不要!
更何况,沛儿是我认定的人,她嫁给谁都行, 前提是她心甘情愿!太师也莫要在这里跟我扯什么大义,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的家人机关算尽?现在有何脸面来给我扣帽子?!”
“那个——,入宫的不是郡主吗?你们说的沛儿又是谁?”剑拔弩张之际,章昀一脸忐忑又天真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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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勤政殿里,皇帝正握住沈沛儿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到自己面前:“既然朕的两个儿子都快要为你手足相残了,不如朕把你收入后宫吧,也算全了他们兄弟二人的手足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