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沈沛儿的人,是李晏安。
他的手在她的腰间不断地摸索,像一条毒蛇缠在她的身上一样。
被李晏安虐打的记忆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沈沛儿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无论如何挣扎都还是被潮水淹没了口鼻。
不能说话、不能呼吸。
原来恐惧并不仅仅存在于脑子里,它还储存在身体里。
只要李晏安这样靠近她,她的身体就会被动触发当年在荣王府的记忆。
它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整个冻住了,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在荣王府的几乎每一个夜晚,她都会深陷噩梦之中,在梦里,卢氏变得像山一般高大,自己渺小的像一根草芥,跪在她面前,拼命地求她别把自己嫁入王府,可是她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有时候她还会梦见沈静姝笑靥如花地把她迎上轿子,告诉她要她去荣王府,做她的影子;有时她还会梦到溺水的娘亲;可无论梦到什么,最后她总能看见李晏山,李晏山会狞笑地把她踹到地上,打她、侮辱她,她在梦里忍不住哭喊出来,然后被月梅喊醒。
此时此刻于沈沛儿而言,无异于噩梦重现,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但是又好像明明有一个声音在焦急地告诫着她再不动手,一切就都完了。
忽地沈沛儿的脑子里不知怎么的浮现出张鸣玉的脸,她听见他用他那欠打的声音说道:“这才多大一点事。”
“噗嗤!”
不知怎的沈沛儿就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带着盘踞在心口的那股恐惧也倾泻而出。
李晏安也被她的反应弄得愣住了,他不知什么时候放开了手。
沈沛儿笑了好一会儿,把胸中憋着的那股气都笑顺了,人也冷静下来。
是啊,不是什么大事。
当年她带着一身的伤都能刺瞎他的一只眼睛,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果然危机就是转机,沈沛儿不仅冷静了下来,一直困扰着她的江兴府的事情她也想到了解决方法。
沈沛儿转身对他笑得妖艳:“殿下想要当皇帝?殿下凭什么当皇帝?”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已经瞎了的左眼说道:“世人皆说,殿下的左眼是不小心落水时弄伤的。可是妾听说,您这眼睛是您的侍妾弄瞎的。只因那个侍妾是沈相的女儿,太子为了拉拢沈相,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殿下连给自己报仇都做不了主。妾如何相信殿下他日能荣登大宝?”
李晏安刚要发火,沈沛儿就又欺身上来,在他耳边道:“殿下不要误会,殿下想做皇帝,妾也想做皇后。殿下如果能允了妾这个愿望,妾自会帮殿下登上皇位。”
李晏安听到皇位时,眼睛里闪烁出渴望的光。可是马上他又恢复了一丝理智,捏着她的下巴问道:“你既然刚才说本王不如我三哥,又为什么愿意帮我?”
沈沛儿挣开他的手,环上他的脖子看着他说道:“殿下,坐上八抬大轿是妾的娘临终时的遗愿。妾要坐上八抬大轿,嫁给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太子殿下是挺好,可是他太过重视虚名,断然不会让太子妃下堂。妾就算嫁给他,也只能做个侧妃。
那日在宫宴上,殿下当众说要休了王妃娶妾做正妃,妾就知道,殿下绝非是世间那等庸碌之辈。古来成大事者,有几个是在乎那等虚名的?在妾看来,殿下只是没有机会,否则定成大事。”
沈沛儿的一番吹捧让李晏安飘飘然,他对这些话信以为真,一把搂住她的腰问道:“你说能助我登上皇位,你要怎么助我?”
我点住他的唇说道:“眼下就有件事,若是能拿到把柄。太子的党羽会受到重创,闹不好,沈相也要跟着倒霉。”
李晏安来了兴趣,他眼神放光地问道:“哦?什么事?”
“妾这几日参加京中官眷们的聚会,听他们说宏济河发了水灾,死了好几万人,朝廷拨款拨粮了是吧?”
李晏安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妾回去稍稍问了一下王府的门客。他们说宏济河的河堤,是太和二年开始修,太和三年竣工的。只用了短短两年就决堤了。这其中一定有大问题。妾记得太子的岳丈就在江兴府任知府吧?想必江兴府上下有不少太子的人。妾不在官场,不知贪墨河堤公款,造成河堤决口,数万灾民丧生,这样的罪过能不能让这些人下大狱?”
“不仅能下大狱,还可能被杀头!”李晏安露出了恶劣的笑容。
沈沛儿也笑了出来,因为鱼儿上钩了。
不仅现在江兴的灾民能活下来,傅联晟的旧案也可能沉冤昭雪。
当年若不是江兴官场上下贪墨河堤公款,新修的河堤不可能仅用两年就决了口。可是当江兴府洪水滔天之时,朝堂上却无一人质疑当年的河堤究竟修建得如何。皆因太子势大,所以无人敢问责当年之事。再者,傅联晟那桩旧案,皇帝也不干净,所以自然也不愿提起。
可就算太子羽翼丰满,也不代表他的势力坚不可摧。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缝隙,而有缝隙的地方,就一定有机会。
而李晏安就是这个机会。
沈沛儿想,当年他会让自己去宁王府记账本,在前些日子的宫宴上他又要休了沈静姝娶自己。虽是为皇后解围,但看看今天他的举动,当日的戏言未必没有真心。
这几年,李晏安一直活在李晏山的阴影下,并没有培植起太多自己的势力,江兴府的官员们更是忠于李晏山。李晏安的内心估计早就不安分了,他巴不得能踢了李晏山,好自己上位一展拳脚。
既然这样,不如让他们自己斗自己,李晏安虽然在李晏山一党的边缘,但是总比她这个局外人强。找证据这事比起外人容易很多。
沈沛儿用永平郡主的婚事和太子之位吊着他,到时候不怕他不把证据送到自己手里。
这条计谋唯一冒险的地方在于,沈沛儿不知当年贪墨河堤公款的事情,李晏安有没有参与进去。不过她想到当年自己在宁王府私自揣起的那封信,断定那件事李晏安八成是被排除在外了。
果然,李晏安上钩了,他兴奋地擒住沈沛儿的下巴,想吻上来。沈沛儿拍开他的手,挣脱他的怀抱:“妾给您的这条计谋,能帮到您吗?”
“郡主果真足智多谋,和本王天生一对!”说罢,李晏安又想欺身上来。
沈沛儿轻盈地转了一圈,远离了李晏安的魔爪:“妾只会把身体给天下最尊贵的人。今日为殿下献上计谋,现在该殿下把证据带到妾的面前,证明给妾看了。”
她看着他,狡黠一笑:“殿下收集证据千万要小心,莫要打草惊蛇。”
说完沈沛儿就开门独自离开了。
李晏安呀,可千万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