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平南王府
一大早,沈沛儿叫来月梅一起用早饭。
月梅说她今日就要回江兴。
沈沛儿担心现在外面危险,想要留她数日。
“小姐,江兴府还有很多灾民等着我去救呢。现在那边瘟疫横行,大夫却没有多少。若是不回去,我这心里放不下。”月梅坚持道。
沈沛儿见她这样说,便不再强留。她差人给她准备了多多的药材,然后派了两个王府的高手,一路护送她去江兴府。
临行前,月梅想起来,张鸣玉有话带给沈沛儿:“对了小姐,张先生有话要我带给你。“
“什么话?”
“他说,让小姐在玉京放宽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小姐你想得那么糟。”
沈沛儿有些无语,这话确实是张鸣玉能说出来的。这三年她有时会随着张鸣玉去江湖上走动,无论什么情况,张鸣玉都可以做到气定神闲。就算刀架到脖子上,他也是笑呵呵的。和他比宽心,那沈沛儿的心永远是窄的。她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微笑地说知道了。然后一路送月梅出了城。
待沈沛儿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翡翠帮她沐浴更衣,仔细装扮上。
今日寿王妃在王府开赏荷宴,给她递了帖子,她得去赴宴。
寿王府靠近抱栖山,原是太皇太后养老之地。她过世后,皇上便将这地方赐给了寿王。这抱栖山上泉眼众多,水系丰富。建造之初,能工巧匠们便引了抱栖山的山泉水做了人工瀑布,又在瀑布下建了好几座宽敞的凉亭,中间用回廊相连。瀑布从凉亭顶部淋下形成水帘,又在凉亭下汇成湖泊,即使是盛夏在亭子里也非常凉快。湖里栽了荷花,坐在凉亭里,可以凭栏赏荷,闲适风雅。
今日来的人不少,寿王妃见沈沛儿来了,亲亲热热地拉着她坐到她那一桌。落座后她才发现,今日来了不少有头有脸的高门官眷和他们的儿女。这段时间她也陆陆续续参加了一些聚会,多是些后宅女眷的小聚,远不如今日之盛大。
正说笑着,只听远处连廊传来少年欢快的声音:“娘!娘我下课啦!”
抬头一看,只见李晏江兴冲冲地跑进凉亭,给了寿王妃一个熊抱。他眉目清秀,配上那张粉白圆润的脸,倒显得格外可爱讨喜。在场的人都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你慢点儿!多大人了还横冲直撞的?明儿我就和你师父说,让他打你。”寿王妃作势抬手要打他,最终却不舍得的轻轻拍在他那颗圆圆的脑袋上。
李晏江注意到了和他的母亲同坐一桌的沈沛儿,他突然把脸凑近过来,一边仔细地看,一边说道:“咦?雅儿姐姐,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那双眼睛清澈地像是能看透一个人的灵魂,沈沛儿心中惊讶、莫不是他认出来了?但是面上仍然是笑道:“世子真会说笑,前些日子不是在宫宴上见过吗?”
李晏江眼睛一转,恍然大悟道:“对哦!”
说完他转头又向凉亭外招手道:“三哥、六哥,你们快点儿!”
只见连廊外太子和荣王不紧不慢地走进来。
众人忙站起来行礼让座,待他们坐下了,大家这才重新落座。
李晏山笑着对寿王妃说:“每年这个时候,婶婶家的荷花就开得特别好。我和晏安特意来看看,顺道蹭一杯酒吃。”
寿王妃被他哄得咯咯直笑,忙命人多拿两壶酒过来:“前些日子我还和皇后娘娘说呢,让你抽空来我家玩儿,今日既来了,就多喝两杯。你平日里也挺累的,今日在我这儿松快松快。”
李晏山连声应下,向沈沛儿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自那日宫宴后就没见过雅儿妹妹了。想不到今日在这里见到了。”
李晏山和李晏安一样,生得好模样。虽然眉眼和李晏安相似,但是面庞却没有那么阴柔、轮廓更加坚毅,他温柔微微一笑,更是让他这张脸显得格外英俊。
这样英俊的一张脸、这样身份的一个人,在一众人里只独独和你行礼问好,是个怀春少女都要被他迷倒了。
可惜沈沛儿不是。
此刻她在脑中思考着为什么李晏山突然对她这么殷勤了。明明那日在宫宴上,李晏山对她都不冷不热的。忽地她想到昨日来到平南王府的桂兰和月梅,明白了李晏山突然的热情。
她微笑起身回礼道:“多谢太子殿下挂念,都是托王妃娘娘的福。”
两人的互动落在旁人眼里,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了计较。客人们互相交头接耳,猜测着二人未来会怎样。
就在这时,沈沛儿感到一股强烈的充满怨恨的视线在攻击她,她微微侧身,只见陈玲珑正盯着自己,满眼是嫉妒和怨毒。
沈沛儿这才明白,原来陈玲珑针对她,不仅仅是因为淑妃的事情,还因为她心悦李晏山。
陈玲珑这边厢,却因刚才李晏山对沈沛儿的特殊态度,而恨得咬牙切齿。
去岁花朝节,陈玲珑在宫宴上对俊朗的李晏山一见钟情,那时她就有了入东宫的打算。她知道太子已经娶亲,而且东宫里也不止太子妃一个女人,可她没听说过李晏山偏宠哪个的消息。
而且瞧着李晏山那对待太子妃冷淡矜贵的态度,她便觉得,东宫一定没有哪个女人能真正入了李晏山的心。
陷入相思的陈玲珑觉得,这一切都是老天爷为了让李晏山遇见自己准备的。矜贵的太子才不会喜欢那些庸脂俗粉,待她嫁入东宫,他一定会喜欢自己的特别,和她琴瑟和鸣、白头到老。这样粉色的少女梦,陪伴这陈玲珑度过一个又一个相思的夜晚。
可是这个梦,在谢雅进京后打破了。她没有参加皇帝欢迎谢雅和世子的宫宴,但是在宫宴结束的第二天,她就听到了在宫宴上,谢雅和李晏山合作《太平曲》的消息。姐妹们的聚会上,她们大赞谢雅和李晏山的合作有多么的天衣无缝,两人在一起有多么的相配。陈玲珑这回坐不住了。
太子一向是对女子不假辞色吗?怎么会对谢雅动心呢?
再加上她的小姨淑妃和谢雅的姑姑贤妃之间的旧事,陈玲珑自那之后便对谢雅产生了敌意。
今日见李晏山对谢雅的殷勤态度,陈玲珑更恨谢雅了,此刻若是眼光能化为刀子,那她大概已经把谢雅千刀万剐了。
此刻的沈沛儿坐在寿王妃身旁,看着陈玲珑那嫉妒的眼神,心中只觉得可怜。
这个小姑娘要是知道李晏山是什么样的人,还会喜欢他吗?
少女情怀总是诗,自己要不要做这个恶人,让她看清楚这李晏山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她暗自摇了摇头,举起酒杯遥敬陈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