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德富头一天解决了黄泥里的老师人选,第二天就得瑟的来铁匠何通家视察工作。
何通家在西城门口旁边,以前也是一处铁匠铺子,上一任铁匠不知道是逃亡了还是在夷乱中死亡。何通利用上一任铁匠留下的炉子和夯土围墙,带着全家人一起动手,很快搭起了自己的屋子和炉子。
何通围着一条牛皮围裙 ,客气的带着里正在铁匠铺里摸摸看看。何通觉得这个里正古古怪怪的,好像自己很懂的样子。
司空德富:“何大匠,会铸造钟鼎否?”
何通:“大匠哪里敢当?只会一些小件铜器,铁器不能化之。”
司空德富:“铁器为何不能融化?”
何通老老实实的表示铁无法化水,不知道原因。司空德富要他打开炉子,打制一件铁器看看。何通已经接到了黄泥里发来的订单,打造箭头和枪头,箭头可以用青铜打制,枪头必须要铁制。何通拉开炉子,把几个铁坯放入炉中,等待烧红。司空德富奇怪的问道:“为什么没有风箱?”
何通挠挠脑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司空德富突然醒悟了,何通的反应说明风箱是大汉以后发明的。不要看这个不起眼的发明,它才是古代中国冶金行业领先世界的原因。司空德富对何通说道:“你找一支小竹竿来,把竹竿的竹节用铁棍子烧红捅穿。”
司空德富含着竹竿,鼓起腮帮子从炉子下方进风口猛吹。炉中的炭火立刻亮了不少,感觉温度也上来了。何通眼睛一亮,立刻把一个铁坯插入炉内深处。
很快,何通夹出已经通红的铁坯,举起锤子,哐哐砸了几十下,一只铁枪头的大概模样就出现了。他把冷却的铁枪头插回炉子,又夹出一个铁坯,又一次哐哐的打制。
司空德富吹了好一会,已经腮帮子发酸,口水直流,于是放弃了继续当人肉风箱的工作。何通叫小儿子来接着吹竹竿。司空德富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何通把所有的铁坯打造完毕,一边聊天,把铁价,碳价,铜价都问了一遍。这才搞清楚何通也是外购原材料的,不是从矿石开始炼制的。
离开铁匠铺,司空德富摸着下巴颏短粗的胡子,很无奈的发现在大汉朝规模化制造任何东西,都要建立产业链,否则可能买的越多越贵,因为你会抬高采购价格。古代之所以抑商重农,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万监门依旧在北门城墙上坚守岗位,对得起大汉朝廷发的俸禄。司空里正走上城墙,两个人互相见礼。司空德富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万监门可知里坊中还有什么手工作坊?”
万监门掰着手指说道:“铁匠铺,以前有,现在刚有。有木匠,以前有皮匠石匠,现在皆无。”
“轮匠,船匠有吧?”
万监门回答:“无有!”
“无车无船,一千石盐的赋税如何上解君府?”
“挑担送去,甚是苦役,后来改输铜钱亦可。”
司空德富有一点明白了,东汉末年的各种规章制度还在,但是执行已经败坏了。他又问道:“缝纫衣服之人有吧?”
万界监门奇怪的说道:“家中妇人可为之,哪里有人会要外人缝纫衣服。”
“烧制陶器砖瓦的匠人也从来没有?”
万监门一口咬定:“无有,陶器可以去郡城中买。黄泥亭还没有人家能盖砖瓦房。”
司空德富觉得类似漆器,错金器,夹金丝锦缎等等都是高官的需求,不可能是黄泥城的黔首需要的物品,所以这些手工业不可能在这里立足。他无奈的问道:“我需要缝制一件纱帐,可有善缝纫妇人能为之?”
万监门乐了:“些许小事,让吾老妻给你做纱帐,她可是一双巧手。”
下午,万监门的老妻来拜访的时候,司空德富正在和木匠韦庄探讨风箱的构造。风箱要吸气鼓气,必须有活门机构,但是说了半天,韦庄还是闹不明白活门的工作原理。司空德富头大如斗,正好万监门的老妻来了,只好悻悻的打发韦庄离开,同时让他再想一想怎么造这个活门。看着木匠走出里正公所,司空德富想起来前世在博物馆看见的各种精妙绝伦的汉朝文物,终于明白了制造这些文物的大汉朝廷少府才是技术最强的机构,什么时候杀到洛阳,非把整个少府的工匠一锅端了不可,自己提供创意,工匠们负责制造,可能工业革命会提前到来。
万监门的老妻胖胖的身材,一看就是生活无忧无虑的人。她有一双粗短的手,让人不敢相信是个巧手妇人。万监门老妻给里正福了一礼 问道:“里正要做什么衣裳鞋袜?只管找俺。”
司空德富作揖回礼说道:“这一次不是衣服鞋袜,乃是要做一张纱帐,老媪可做过?”
万监门老妻回答的非常干脆:“未曾,请里正画图,让老妇人看看。”
司空德富懒得画图,自己用纸张折了一个示意模型,无非一个顶,四个面,其中一面要开口,能够打开关上。老媪看了点头道:“容易,你要给我纱绢。”
司空德富前几天在那一堆被分类为基本用不上的东西里找到了一条泡泡纱裙子,是一条非常夸张的多层的拖地纱裙,还有一盒针线筐,里面有十几只针和几卷线,挑线头的小剪子等等,东西很齐全的。他把纱裙拿给老媪,让她看看够不够,不行的话,只能是纱帐的顶部用粗糙的本地麻布了。
老媪看了看说道:“若是做八尺长六尺款的,应该够,若是少一点可用其他的布补足。”
司空德富满意的点头道:“可以,要多少时间多少钱?”
老媪说道:“你的这个布和针脚我没有见过,拆开费力。要三五日吧。工钱三十钱。”
司空德富把针线盒打开,让她找一找趁手的工具,看看能不能尽快做好。
万监门老妻看见针线筐,连忙把里面的针线剪刀顶针都仔细看了一遍,最后依依不舍的放下说道:“若是里正把这个给我,不要工钱,三天做好。”
“不行,只能给你两根针,抵了工钱。”
老媪心里斗争了半天,最后点头答应,拿了最大和最小的两根针和纱裙回家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