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殿下。”闵洛一转身就见岑旌尘满身杀意,一脸阴鸷的盯着自己。
“王爷!”
池阙眼眶红红的跑到岑旌尘身边,将伞举高为他挡雨。岑旌尘垂眸看了眼她手中的食盒,伸手接过的同时,还接过她握着的油纸伞。
红色的官服将他身上散发的戾气无限扩大,他怒笑道:“闵洛将军好胆量。”
“是我眼拙,没认出王妃!还请王爷恕罪!”闵洛眼皮一跳:自己这次玩大了。
“阙儿?”
“大哥?你怎么在这?”
池阙看了一眼荣夜风,抬头看向眼神躲闪的岑旌尘,闪着泪花的美眸顿时布满怒意。
她一把夺过面前人手中的油纸伞,提着洇湿的裙摆小跑到荣夜风面前:“还下着雨,小心着凉。”
荣夜风见岑旌尘脸色铁青,似是要将手中食盒的提梁捏碎。他提醒道:“阙儿,燕王殿下还淋着雨呢。”
原本正红色的官服早已被泡的斑驳暗红,雨水顺着岑旌尘的脸颊划过,将黏在鬓角的碎发打了个彻底。
雨不知何时下的大了些许,他憔悴的模样让池阙又气又心疼,她“哼”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方休见岑旌尘伫立在雨中,他走上前去道:“旌尘,先回屋吧。”
那声“阙儿”拓跋景辉听了个满耳,他停在荣夜风的身旁,感叹道:“样貌竟有七分相似。”
岑旌尘见她上了车,眼神随即黯淡了下来。
转过身正欲离去,雨突然停了。
脚边还湿着,雨也还下着。他回过身,发现池阙正举着伞为自己遮雨,而她的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
食盒上还躺着一把伞。
他接过伞往她那边偏了些许:“我没手帮你拎着了。”
“哼!”
池阙拎着食盒,将另一把伞递给方休:“方公子,给你带的。”
“多谢!”
方休笑嘻嘻的接过伞,问道:“明月,你是特意来给旌尘送午饭的吧?”
池阙将手中的食盒塞到方休怀中,赌气道:“这盒里的糕点都是我亲手做的!我忘了王爷不爱吃!全赠给方公子吧!”
“……!”岑旌尘一时语塞,凝视着抱紧食盒的方休,“你敢吃我就杀了你!”
“……”方休咂舌,“那你杀了我吧。”
“阙儿,燕王殿下,方公子。”荣夜风开口道,“先进屋吧。”
“闵洛。”拓跋景辉冷着脸道,“你也进来。”
驿馆内。
趁着岑旌尘用膳的空当,池阙跑到正厅坐在荣夜风身边,问道:“大哥,我一个多月没回去,你身体怎么样?”
“大哥没事,如今你成了家,不能总往靖侯府跑。”
“可靖侯府才是我的家呀。”
“阙儿,燕王府也很好。”
荣夜风风清云静的笑道:“你还没见过君上呢。”
方才与闵洛大吵一架,再加上和亲一事,池阙对他们没什么好印象。她敷衍的屈膝道:“见过君上。”
拓跋景辉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她:“燕王妃不必多礼!”
他看了一眼闵洛,吩咐道:“去,把我新打的额饰拿来,赠与燕王妃。”
“君上!那东西给不得!”闵洛直直的抱拳跪下,“还请君上三思!”
“君上。”荣夜风淡淡道,“漠北额饰只有君上与王后能用。这东西给阙儿,实在是不合适。”
拓跋景辉抽出腰间的短匕,银鞘上打着金莲花的纹样,握柄上还嵌有一颗蓝宝石。他双手呈到池阙面前:“这短匕跟了我十年,见它亦如见我。防身也好,当个摆件也好,还请燕王妃收下。”
“多谢君上好意。”池阙退了一步,“我不能收。”
“燕王妃不必客气,只管收了便是。”拓跋景辉捧着匕首,向前呈了一下。
“君上,我真的不能收。”
“燕王妃权当是替殿下收下。”
“王爷他也不会收。”
闵洛从未见过拓跋景辉如此退让,忍不住道:“燕王妃,君上如此敬重你,你别不知好歹!”
“闵洛!不得无礼!”拓跋景辉眼眸如隼,“快给燕王妃道歉。”
闵洛心不甘情不愿的抱拳,正欲开口就听见池阙道:“不用!我不跟老男人计较!”
“你!”
闵洛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却见拓跋景辉若有所思的道:“燕王妃说的不错,你确实是老男人。”
闵洛:“……”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比我还大一岁!!要老也是你老!
荣夜风少见的皱眉:景辉,你太过心急了。
方休见他皱眉,只觉得情况不太妙:能让荣夜风皱眉的事,定是相当棘手。
漠北不太注重风俗礼节,抢他人夫人据为己有的事也不是没有。
他猛地瞪大了双眼:拓跋景辉别是……看上王妃了吧?
这要是旌尘知道,不得给他皮扒了?
又抢他妹妹,又惦记他王妃。
旌尘也太可怜了……
拓跋景辉见池阙不收短匕,也不再强求。转了话头吩咐道:“闵洛,去拿些的牛乳过来给燕王妃。”
闵洛应声离去,走到一半他心道:牛乳如此金贵,每年进给皇宫的也不多,给她喝做什么?
等等……君上这是……
看上这小娘子了?
等他端着牛乳回来,屋子又恢复了最初的低沉。其他三人相顾无言,池阙则是坐在荣夜风身边悄声与他聊着。
“阙儿。”荣夜风悄声提醒道,“你应该坐到殿下身边。”
池阙用余光扫了眼面色阴郁的岑旌尘:“我不去,我要陪大哥。”
“燕王妃。”闵洛恭敬的将瓷碗呈到她面前:这可是未来的王后,自己还是小心点好。
玉手接过瓷碗,遂即送到荣夜风面前。池阙温声道:“大哥,给。”
荣夜风知她挂念自己身体,他见岑旌尘眼底满是霜寒,摇头道:“大哥喝不惯。”
“燕王妃不必如此谦让。”
拓跋景辉笑道:“我每日都会给他们准备,亏不到靖侯。”
“明月。”方休打了个哈欠道,“这牛乳还挺好喝的,你快尝尝吧。”
池阙试探的尝了一勺,没有预想中的腥气,只有醇香浓厚,入口丝滑。既然好喝,她也就不客气的喝着。
见她喜欢,拓跋景辉眼底也柔和了许多,吩咐道:“来人,将两桶封好的牛乳送到燕王府上给王妃。”
“谢谢君上!”
听她毫不犹豫的应下,岑旌尘手指握的咯咯作响:从自己坐到这开始,拓跋景辉的眼神就没从她的身上离开过。
她难道都没发现吗?
还收他东西!
笨死了!
池阙倒是没多想,心中只想着:自己应下了,就可以给大哥分一桶,补补他的身体。
牛乳不常见,以前爹爹在时偶尔还能喝到。现在府上吃紧,哪里还喝得起。
至于剩下的那桶……
看在某些人给自己买玩具的份上,给他留着吧。
拓跋景辉饶有兴趣的望向岑旌尘,故意说道:“燕王殿下,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方休心道:你惦记他王妃,他脸色能好才有鬼!
池阙听闻看向他:红色的官服深一块儿浅一块儿,看上去半干不干的,想来穿在身上也粘腻。
屋外雨声如碎石坠湖,她暗自抱怨:这雨怎么还不停?
停了好回去让他换身衣裳,这样下去,怕是要生病。
岑旌尘冷言道:“君上有心了,本王好得很。”语罢,荣夜风却传来一阵闷咳。
“大哥!”
池阙不顾旁人的眼光起身查看:“是不是心口不舒服?要不要回去?”
“无碍。”
荣夜风摆摆手:“刚才淋了雨,身上难免有些冷。”说着,他看向岑旌尘,眼眸中带着三分传教。
岑旌尘没能理解他的用意,眼底满是厌恶:他就这么喜欢让池阙围着他转?
荣夜风只觉得无语:自己算是白给他做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