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每天的本职工作,志敏为了杜大璜的项目,还陆续加了半个月的班,项目在春节前第一版完成交付,不过结款需要六个月后支付,为此,大璜还专门跟志敏说明劳务费用结算情况。
时间到2009年1月上旬,距离春节不到20天,公司的春节安排是在国家法定假期基础上,前后再多放假一天,如果大家有需要,也可以提前几天告知,在家上班,毕竟,他们的工作性质就是在线发布资讯,时间比较灵活。
自从凤凰岭回来后,志敏发现小月变得特别听话,以前和她沟通论坛的帖子,有些车友过激的言论,他建议她屏蔽,而她看过评论后,总觉得网友发句牢骚,骂骂人也算正常,并不一定全听他的。现在,只要志敏觉得不妥的发言,她会很配合的处理,另外,小月喜欢在开心网发自己的自拍,玩劲舞团等等PC游戏,因为志敏的一句话,也把开心网自拍的照片内容设置不对外显示,劲舞团类的互动游戏也不再买游戏装饰。
另一方面,小月开始不断给志敏的房间增加各种设备,什么按摩仪,加湿器,去疲劳的泡脚桶等等,还有志敏身上的衣服、裤子也成了她采购的对象;有时候QQ上听说志敏晚上要加班,还会给他订外卖。
志敏在1月15日收到工资后,为避免忘记还款而信用卡逾期,就准备把信用卡欠款还了,只是查看信用卡时,却发现已经提前还清,在看清单时,发现是小月帮他还完了,他猜测是小月留宿时记下了他的信用卡号。
对于小月物质上的支持,志敏开始还没有太在意,直到信用卡欠款被小月还清时,他意识到自己内心有种亏欠感,这种在恋爱的感觉之外附加的感觉,就像一棵刚刚长成的小树苗,根部露出一支藤蔓的触须已经盘上树干,未来如何他不置可否。
春节假期,因为火车票难买,志敏提了春节前一周回家办公的申请,领导很爽快的批准了,他也就早早的和父母打电话,沟通自己回家的时间。这次春节假期,是志敏第一次以社会人的身份回家,他现在从头到脚穿的用的,都是自己赚的工资买的,对于他来说这是第一兴奋的事情,除此之外,他还有接近5000的存款,这其中,还不包括公司透露要发的年终奖金,能够工作自立的兴奋,占据了他的大脑。
从请假、去火车票代售点买车票、安排回家的要带的礼品和行李等等,这些他都像遗忘了小月一样,当然,就没有问过小月的想法,对于春节回家过年这件事,他也似乎觉得只是自己的事情。
距离农历年还有一周多,周末小月找了个理由,和志敏在出租屋内缠绵了一天,傍晚时分,小月询问志敏:“你过年是要回家么?”
“是呢,我开售票那天一早排队,也只抢到年三十前三天的票,所以跟公司请了几天假。对了,你呢?需要回你妈妈那边过年么?”
“不了,我不想回去。”小月躺在床上,无意识的把玩手机,停了很久又道:“不过,我也不想跟爸爸他们一家过年,感觉哪里都是多余。”
“这是你跟爸爸团圆第一个年,留下一起,对他来说也是安慰,不过,具体怎么选其实我也没经验,你感觉怎么方便就怎么来吧,我都支持!”志敏不解风情的回应。
小月眼中没有神采,似乎在脑海做着选择。
志敏原本想拉着她去吃晚饭,他在附近发现一家做小杨生煎的餐馆,感觉很是正宗,不过,小月说晚上他爸找她有点事说,有些悻悻的提前开车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志敏为回家做着准备,只是,这些准备里也都没有把小月考虑进去。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眨眼就到了志敏赶火车回家的日子。小月在这一周都说年底银行盘点太忙,没有再找志敏,并且,志敏赶火车回家的日子,她也没有来送行。不过,志敏却觉得自在,毕竟分别的场面,他确实不太擅长应付,也或许是归心似箭,让他的心情早早回到家的融洽欢喜场景。
志敏一大早赶火车,到北京西站就像一滴水,融入了中国春运务工人员返乡大潮中,沿途随波摇摆,倾泻南下,一路的颠簸,因为离家更近而变得不足挂齿。
他的家乡在赣东北,属于武夷山支脉,碧绿的信江水贯穿而过,浓稠的当地特产麻油满城飘香。家里房子更是比邻古镇,保留的青石古道见证着百年前商贾兴旺,这是生养他五感的地方。火车到站已经过早晨5点,经过半天一夜的路程,原本味觉麻木,嗅觉堵塞的志敏,拖着满满特产礼品的行李箱出站,第一时间被清晨爽沥的空气滋养了肺腑,迸发的味蕾开始回味家乡美食的鲜美咸辣,眼睛更是在火车站附近寻觅起记忆中的美食。
他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一家米粉店用餐,一顿早餐虽然不及母亲的手艺,但毕竟是家乡的味道,稍稍能满足下辘辘的饥肠。
志敏为了不影响家人休息,等到五点以后开始往家走,路上摩的和小面包车司机时不时停车探头询问要不要坐车,志敏拖着行李,因为下车就感觉自己已经到家,这时显得不急不慢了。从火车站到他家,步行也就半个小时,和以往从学校放假回家不同,他感觉心情格外清爽,一路边走边看着这座还在睡梦中的小城市,突然觉得这个城市真是太小了,两三条主干道,从头走到尾就把城市大部分看了个遍,如果把以前的自己比作一条小鱼,那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大水塘,如今这个水塘在他心里却变成一个水盆,他想起妈妈以前说的一句话“出去见见世面!”是的,现在的他已经是见过世面后的自己,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家乡对比的是北京,参考系不同了,自然有了新的认知。
还没到家楼下,志敏就接到爸爸的电话:“喂!敏哩啊!你到站了没有?不是说不到5点就能到站么?这都快6点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到家?”老爸熟悉的方言,虽然带着焦急的责备,但听到志敏耳朵里就是那么舒服。
“哦爸!我已经下火车啦,刚在外面吃了早点,就到家楼下了!东西不多,不用下来接啦。”志敏边走边回应,说完拖着大包行李上楼。回到家,妈妈已经早早的迎在门口,房间家具摆设一切都没变化,一切都是他熟悉的味道。
“敏敏!快把东西给我,这么重啊,路上累吧?人多吧!饿不饿?”妈妈快速接过行李箱,用方言吐出一连串问题,让志敏不知道怎么回答。
相比妈妈的殷勤絮叨,在她身后客厅中央站着的爸爸显得淡定,还有些责备的说:“你下火车回家吃就行,怎么还跑外面吃了,害你妈妈早早起来给你做了喜欢吃的炒粉。”
“嘿嘿,我怕你们还没睡醒,所以干脆吃个早餐,回来刚好你们都起来嘛,反正也方便。”志敏边换拖鞋边进屋整理行李箱,掏出给父母带的北京特产果脯糕点等小吃。
这时,哥哥嫂子也睡眼惺忪起来,两人穿着睡衣从主卧出来打招呼。志敏回应着哥哥、嫂子,也从行李箱掏出准备的鞋子和电子器,作为送他们的礼品,看他们各自欢喜,志敏也倍感满足。
接下来一上午的时间,志敏吃过妈妈做的炒粉,被安排去次卧补一觉,他在睡前给小月报了句平安到家,没等到回信就睡着了。
志敏醒来已经是午饭时间,只听见妈妈在厨房炒菜的声音,一股红烧肉的香味早已经飘满房间,他迫不及待的起床去到厨房围观,伺机先尝为快!
“敏敏饿了吧?来,尝一哈,这个肉会不会烧的老了及波。”妈妈带着口音,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塞在志敏嘴里。志敏满嘴裹香,像肚子的馋虫是得到满足,哧溜溜的滚回客厅看电视了。
因为志敏回来,原本不在家吃中午饭的哥嫂,中午也赶回来聚餐,不到12点妈妈已经准备了8个菜,满满摆了一桌,他突然觉得,妈妈应该是认为自己在北京打工,一年多就没有吃饱过,如今一顿就把他爱吃的红烧肉,红烧鱼,烧鸭,肥肠炒藕片等等,这些让人嘴馋的菜都做了出来,要把以前缺的营养补偿回来。
其他人排位坐齐开始用餐,妈妈却还在厨房忙煮汤,没有上桌,志敏喊了几遍让妈妈赶紧上桌,她才匆匆的端着汤来坐齐,爸爸喝点小酒,看着一桌的菜和齐聚的一家人,满心欢喜,不时地询问志敏生活吃住情况,公司的效益和具体工作内容。
志敏把生活情况一无巨细的解答,不过说到工作内容,虽然志敏把问题掰开揉碎解释了几遍,比如什么是网络编辑,什么是内容发布,怎么做论坛话题运营等等,他爸爸都不太清楚。不过,他哥哥和嫂子有了大致概念,其实就是卖广告,他们对于志敏每月赚多少工资更感兴趣,志敏把每月活动费用,和发稿的额外收入算了下,给出四千块的答复,这比哥哥当时在一家电脑销售店工资高近两倍。看着哥哥和嫂子羡慕的眼神,他边吃边有点得意之色。
爸爸说:“不管你在外面赚多少钱,只要不做犯法的事情,老实做人做事,我和你妈都放心。”
“好的爸,我这个工作你就当是记者,和报社和电视台一样,都是媒体。”志敏说起爸爸比较熟悉的职业,好让他理解,不过,他自己明白,网络编辑、记者并没有传统媒体的执业证件,而且,并没有法定的信息采编权,这对于向往“无冕之王”的他算小失落。
妈妈或许听不懂,明显对志敏工作上的事情没兴趣,换话题道:“敏敏才不会做什么犯法的事情,我就想知道,这都毕业半年了,有没有谈女朋友啊?谈了记得带回家过年啊!”
志敏受到妈妈提醒,感觉自己真是迟钝,自己好像从来没问小月跟不跟他回家过年。不知是对自己迟钝的情感羞愧,还是当着全家的面不好承认,他的脸有些红“啊,好啊妈,有的话我就带回家啊!”不知是难为情还是没有做好准备,又或者是根本没想过。
“我看他脸皮这么薄,交女朋友我觉得够呛!”爸爸看着他,有点用激将法的意思。
志敏笑了笑,打着哈哈吃着桌上的美食,并没有接爸爸的话,不过内心开始对小月升起了歉意。
距离春节还有一周,他在回家前就有初中同学提议组织班级聚会,志敏因为是初三毕业前最后一届的班长,理所当然被默认为聚会的组织人。后续,在家办公的两天,志敏尽最大努力,用QQ、电话等联系着初中最后一届班级毕业照上的同学,找到了留在家乡本地和提前回家过年的同学9位,其他大部分因为学业或者在外打工,开店等等原因无法参与,他觉得尽管人数不多,但毕业后有8年没见,此时能聚多少就聚多少人。他把聚会的时间约在春节前的农历廿八,询问几位同学中午聚餐的地点,其中有位同学推荐他工作的酒店,这家店饭菜口味在当地还算有口碑的,照顾了人家生意,而且有熟人费用方面能打些折扣,大家觉得都合适。
很快就到了聚会的日子,来的同学中,大部分高中后都没有继续上学,其中有两位大专,仅志敏是本科毕业,高中后继续上学的三位都在外面打工,除志敏外,其中一位在广州做房屋中介,另一位在浙江温州工厂做储备干部,其他在本地发展的同学,有跟着父母在开粮油店,有做理发师,还有在街道外聘做办事员,其中有两位女同学在家全职家庭主妇,她们偶尔去酒店做服务员或者超市销售补贴家用。
志敏作为组织人开场,介绍自己毕业后经历,说起在北京做汽车网络编辑时,大家明显都不知他具体做什么,解释了半天,用他哥哥提到的“卖网络广告的销售员”解释后,大家显然立刻懂了。不过,对于志敏很兴奋的推荐大家去玩线上论坛,参与网站各种线上福利活动,或者线上电商也可以体验,如果愿意写的可以去线上投稿,感兴趣拍照片的同学也可以留意拍拍照片分享,这些都是能赚些外快的事情,甚至玩游戏的可以养个号赚装备钱。对于这些,大家似乎普遍不太感兴趣听,只是说道靠玩游戏卖装备赚点外快时,有位给父母经营粮油店的男同学,回应了他在玩,不过,他最后说也赚不到什么钱,大家也就终止了对志敏的关注。
整个聚会过程,大家聊得更多的,还是当年在中学时的人和事,谁和谁在谈恋爱了,谁和谁在比学习成绩了,谁和谁同桌闹的小矛盾等等,这些点滴记忆,成了大家聊得最火热的话题,毕竟这是大家共有的青春。
其他时间,男同学开始说说荤段子,聊聊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女同学聊聊自己的孩子,家庭矛盾等等话题,志敏突然觉得,身边如此亲近的初中同学,却感觉离自己是那么遥远。
在中午聚餐完之后,有同学建议聚会的下半场去KTV嗨歌,志敏因为不善于唱歌,加上刚刚意识到自己和大家的距离后,婉拒了接下来的活动。
最后,除他和另外一位要回家带宝宝的女同学没有参与外,其他人接着去KTV了。志敏回到家,因为中午喝了几瓶啤酒,饱饱的睡了一觉,晚餐时被妈妈叫醒后,他昏昏沉沉的头坐在床头,重新回味了同学聚会,他给自己对同学印象破坏性的心理感觉,默默做了一个决定,以后再也不组织或参与同学聚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