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是我不对，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但不能耽误正事儿呀，你......先不要生气，好不好？”
到底是她先动的手，沐盈盈自觉理亏，说起话来有点儿中气不足。
顾晏早就没生气了，只是照惯例傲娇一下，这会听着沐盈盈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还怪不好意思的，耳尖微红。
“等回老顾家吧，这个地方太小，别砸到孩子。”
“喋喋...抱抱。”小晨文见自家爹看着他，张开双臂，嘴里还吐着泡泡玩。
“小小男子汉，不可以学姐姐说叠字。”顾晏抱过孩子，跟他玩闹了一会，小晨文被逗的哈哈大笑。
马车渐渐停下，车外人声鼎沸，拉开帷幔，顾晏探身看去，人群、车辆挤挤挨挨，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头。
只能远远的遥望远处高耸的城门，阵旗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
城门口的队伍里，老弱妇孺和青壮年们，或推着车，或背着大包小包，拥挤着向前走。
福伯带着老四陈明亮一起走到马车前，眉毛拧成了死结，忐忑不安道：“老爷，队伍有点长，照这情况下去，我们宵禁前出不了城。”
顾晏从怀中掏出一个20两的金锭子，“找个面熟的去打点看看。”
福伯接过金锭子，带着老四从侧面挤着人群，艰难往前。
顾晏远远的只能看到管家的头，在人间中一会探出一会又掩映的人群中。
沐盈盈掀开马车另一边的帷幔，观察着周围的情形，良久，喃喃道：“这消息传得这么快，有点诡异。”
“嗯？什么意思？”顾晏震惊地转头。
沐盈盈秀眉紧皱，沉思片刻道：“今天前线才开战，我们也才收到消息，怎么整个县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中午的时候，我路过吴越钱庄，钱庄也没关门。
你说过，这个钱庄后台很深，按理来说，他们不会来不及撤退。
就这么小半天的功夫，大家都整理好行李赶到了城门口，不觉得很奇怪吗？
这种口口相传的传播途径，怎么会这么快？
这里可不是现代，出门拉个行李箱就能走。
古代逃难，连锅碗瓢盆都得带上，时间对不上。
除非......”
两个人面面相觑，沐盈盈细思极恐，小脸蓦地惨白一片，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顾晏的手。
顾晏惊诧于沐盈盈的逻辑分析能力，被她这么一提醒，顾晏也发现了端倪。
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除非百姓昨天就听到了小道消息，像我那样无意中听到的，敌军有预谋，要在鹿城府造成混乱，断了越国的短期兵源，打个时间差。”
“顾晏，我们今天如果不走，怕是要被关在城里了。
这种事情，我们俩一分析都能想明白，那些当官的肯定也能看出端倪。”
沐盈盈急得火窜脑门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如果被困在城里，城内必将大乱，如果顾晏再被拉去前线，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光想想都窒息。
顾晏冷沉着一张脸，反握住她的手，“先别着急，先等福伯回来，实在不行，我带着你们杀出去。”
顾晏说话声音很轻，却如万年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良久，福伯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地递回金锭子。
“老爷，城门今日已经戒严，没有路引不让出城，有路引还得一两一个人头费，百姓都挤着想要出去，现在谁谁带了一队的兵马守在城门口，出不去了。”
“我去看看。”顾晏穿上靴子，准备下车。
沐盈盈递过来两个庄子的地契，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顾晏眸光闪了闪，“我知道了，你在车里等我。”
福伯这次没跟着顾晏跑，他坐回了自己的敞篷骡车里休息。
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挤了一次差点没把骨头挤散架。
福伯家的老四，陈明亮在前面开路，走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来到城门口。
守在城门口的有二十个身穿甲胄的士兵，还有四个衙役。
城门口围着很多百姓，吵嚷声、哭嚎声络绎不绝。
“我要出门走亲戚，又没到宵禁，为什么不给我出去，你们就是想要我们留在这里陪你们死！”
“就是！中午的时候还能正常出城，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
“别在这跟我闹！没有人不给你们出城，去衙门要路引文书，再交一两银子出城费，就能走。”一个士兵站出来大吼。
老百姓们情绪激动，这就是想把他们关在城内的借口！仗都打起来了，还不给他们跑路，这是要逼死大伙。
有人躲在人群中煽风点火，双方一时之间剑拔弩张，还在大家有所顾忌，没敢跟军爷动手。
后面排队的人听见城门口的喧闹声，更多的人蜂拥而上，质疑声越来越多，百姓情绪愈来愈激烈，仗着人多，他们慢慢向士兵们走去，眼看着冲突将起。
顾晏扫了一眼人群里两个贼眉鼠眼的人，拉了一把陈明亮，两人往角落里躲了躲，避免卷入任何冲突。
陈明亮用手遮住嘴，低声道：“老爷，个子最高的那个，是他们中间的老大，姓蒋，刚才我爹想让衙役引荐，结果那个带头的根本不搭理衙役，听说县城的四个城门已经被西南军接管了。”
顾晏在士兵中扫过，找到那个守城校尉，一身赭色盔甲，手持一把红缨长枪，枪头寒光凛凛。
他国字脸上神色凝重，看着愈来愈激烈的吵闹声，现场跟炸锅似的，这些人都是大越国的百姓，如果可以，他不想动手。
顾晏挺了挺背脊，步履矫健的走向守城校尉，还没走到跟前，被一个士兵举枪喝住：“做什么的，有路引要出城，走衙役那边！”
顾晏拿出一颗碎银，快速往那位士兵手里一塞，“兄弟，通报一声，我有办法解决现场事故。”
士兵眼观六路，迅速地把碎银塞进怀里，走向校尉。
不到两分钟，顾晏就见到了守城校尉。
他双手抱拳：“蒋校尉，在下是元文十九年秀才，顾晏......”
蒋校尉诧异之色一闪而过，摆手打断道：“说说你的办法。”
顾晏俯身过去嘀咕了几句，蒋校尉狐疑地看向人群里的两人，果然发现了猫腻，招来几个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