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一点点地重新染上虹膜。
江羿的瞳孔里，终于覆上了叶流心的身影。
被光晕得不甚清晰的脸，如堪堪绽放的芙蓉，滟滟绝色到不似人间之物。
“娇娇……”他松开了捏着她肩的手，抚到了她的脸上。
入手，是如绸缎般光滑的肌肤，有些凉，像化了水的冰，要从他掌心流走。
“娇娇……”她和记忆中，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却和他梦中的人，更相似了，“真的是你……”
“是我。”叶流心看着他。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比以往更削瘦的脸庞，面色也泛着不健康的白。
“江羿，你……”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
因为江羿的脸已经压了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几近令她窒息地唇舌攫取之后。
他抱起了她，同她一起滚到了床榻之上……
夜是混乱又短暂的。
江羿有一度，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夜，在蒙州，她完整地属于了他。
尽他所有，尽他所求。
他不知疲倦，不肯懈怠，不舍离开，宁愿就死在这一刻……
直到最后，她求饶，求他放过她。
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然后抱着她，沉沉睡去。
……
江羿这一睡，直接把早朝睡了过去。
将军府外，大太监刘公公急得团团转。
陛下也偶会夜探将军府，总是在寅时左右就会出来。
可今次这、这已经到第二日的午时了，将军府里是一点点动静都没有啊。
刘公公心里没底，又怕又急。
“殷侍卫，殷侍卫你可算来了。”眼瞅着总算来了一个靠谱的人，刘公公急急迎上去，“陛下现在还未出来，你看这……”
他在江羿身边呆的时间并不长，也摸不准这位帝王的脾气，是真不敢轻易闯进去要人的。
但见殷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脸上还略带点春风得意：“公公莫怕，直接通报了将军府，进去迎圣驾即可，陛下安然无恙着呢。”
非但安然无恙，恐怕还有美事发生……嘿嘿。
殷策想装严肃，装到后面，差点傻笑起来。
……
江羿好像，好久没有睡过那么畅快又安稳的一觉了。
他睁眼的时候，当即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室内似乎还萦绕着一股过分欢爱之后的旖旎，但昨夜发生了什么……
江羿揉了揉额角。
他每次发病再清醒之后，回忆之前的事，都像在镜中水底一般，模糊遥远。
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说不清的愉悦与轻松。
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床榻，再看了看满地散乱的衣物，很难相信，这是自己一个人制造的现场。
昨夜见过丘穆使臣团后，他整个人不明缘由地难受，服了药，还是压不住心底的躁动，临在发病之前赶到了将军府。
若是在叶流心的房中，有些许她的气息和她用过的熏香……他便多少能快些熬过去。
只是……
他后来好像是……
江羿脑海里闪回了一些片段。
他当即翻身下地，去看床下。
床下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江羿怔了好一会儿，从记忆的深海里，拼命打捞着零碎的画面。
“娇娇……”他愣着。
他昨夜是又见到娇娇了，非但如此，还和她……
那么真实的幻觉，那么真实的声音和温暖。
江羿坐在床边，愣愣地回味着从未有过的虚假的美好。
直到，外面传来动静……
……
院子里，黑压压地跪了一片的人，叶家人，也在其中。
江羿扫了一眼，正欲离开，突然莫名想到了什么。
“昨夜赐给叶家的那名戎夷女子呢？”他问。
怎么不在这里面。
叶琮晙脑子转得快，当即回道：“回禀陛下，那女子身份低微，暂时遣去偏院习规矩去了。”
习规矩去了，那就是还没成叶家的什么人。
江羿点点头：“偏院在何处，带路。”
叶家人，俱是一惊。
江羿突然来这一出，这、这压根找不到时间去通知娇娇啊！
……
将军府的偏院里，叶流心正在房中偷偷熬药。
想骂人。
昨晚上，她算是再一次见识了江羿禽兽的一面。
要不是她最后拿出十二分的功力来求饶，他怕不是要把她酱酱酿酿到天亮？
大清早的，爹和哥哥急急忙忙把她安顿到这里，还给她找来了避子汤的药材。
就是，要她自己熬……
叶流心正扇着火，祈祷自己千万不要一发入魂。
突然听到院中传来老爹中气十足的声音：“陛下您慢点，这院子没怎么清扫，莫要弄脏了您的龙袍！”
叶流心：“！”
她吓得急忙扑灭了炉火，顾不上烫手，直接徒手抓住药罐，连汤带水往床底下一塞。
江羿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直接跪到了那堆刚熄灭的炭火上。
“奴婢叩见皇帝陛下！”
幸好， 裙子里面加了裤子，裤子里面都塞了厚棉，要不然，她这双膝盖是别想要了。
江羿闻到了屋中的药味。
他不觉皱眉：“你在熬药？”
“奴婢有些水土不服，幸得将军赐药……”
“抬起头来。”
这是江羿，第二次让她抬头。
叶流心抬头，但很懂事地不看他。
江羿细细端详着她的面容。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看起来，也没那么丑……意外顺眼不少。
“你随朕回宫。”
他丢下这几个字，便转了身。
只留下现场震裂的一众人，各有各的惊诧。
叶家人是惶恐的，江羿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可娇娇不说，昨晚上的事他是断然记不起来的吗？
刘公公是呆滞的。
这、这宫里该不会，要迎来第一位娘娘了吧？
他看了一眼叶流心顶着的那张脸。
不至于吧！
陛下从前当太子时的正妃，也是叶家的大小姐，那可是有倾城倾国之姿的啊！
审美跳水突然这么大，刘公公有点接受不了。
所有人里面，只有殷策一脸的姨母笑。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陛下一定是认出了叶小姐！
“请吧，伊丽姑娘。”他来到叶流心身边，还给她做了个眼色。
放心好了，叶小姐，他是不会告诉别人她的身份的。
陛下和叶小姐，一定又在玩什么你情我愿的小游戏！
他们的恩爱，他一个下人，就不瞎掺和了。
嗯！
他一定会保守住这个秘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