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流心一动不动，像被冻成了冰。
下巴靠在江羿的肩上，她脖子仰到一个酸涩的角度。
他躬身，又把她勒出弓一样的形状，她觉得自己要被折断。
——是他在警告和威胁。
她甚至感觉到江羿在斜睨着她，眼中弥漫着让人喉头发紧的黑雾。
“娇娇为何不抱我？”
叶流心回过一口气，当即抱住了他的腰。
抱紧。
江羿却忽然膝盖一软，竟把全身的力都卸到她身上去了。
叶流心腰上吃紧，险些被他压倒，但却不敢出声亦不敢松懈。
她慢慢地，一点点地坐下去，抱着怀里大一百多斤的男人……
江羿全然把头靠在她肩上，微阖着眼，呼吸轻弱，似浑身脱力般瘫倒。
叶流心只听他声音轻若飘云：“……我亦是心悦娇娇的。”
鸿毛一般落在她心上，却压得她喘不过气。
“娇娇、娇娇也心悦王爷。”叶流心咬着唇。
因为吃力，故而有些喘气。
眼还在往帐门前瞥。
刀柄已经看不见了……
但叶流心不敢托大。
她垂眼看着江羿，见他面上竟浮着一层薄汗。
“王爷……”鬼使神差，她伸手，摸到江羿额上。
他额上，有点烫。
“王爷哪里不舒服吗？”她问。
江羿彻底闭上眼：“无。”
他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种竭力夺回身体主控权的虚弱。
帐中静静。
秋日午后，听得到雁儿在空中鸣叫。
叶流心从前方桌上脱胎红漆金虫漆果奁里捏了一粒剥好的葡萄，递到江羿唇边，“王爷尝一尝。”
他在撒谎。
他双手冰凉，脖颈之上却滚烫。
江羿没有睁眼：“喂本王。”
叶流心轻笑：“王爷也跟娇娇学着撒娇了？”
话里揶揄，却还是含了葡萄去喂他。
江羿仰头去接。
万分急切紊乱。
帐中，渐起了唇齿吮咂之声。
须臾，江羿终是回了力气，反客为主把叶流心压下。
“王爷……”
叶流心想抵推开他，却被他捏住了手，牢牢定在地上毯中。
“方才，”江羿拧着眉，似痛苦难受，“经脉有些乱，娇娇给我捋一捋……”
“不可，”叶流心轻声拒绝，“会捋坏的……”
她知他想要什么。
“王爷，娇娇已托人在寻解药了，王爷还是忍一忍，先调一下气息，很快便能好了。”
“无妨，”江羿呼吸烫热，混着他不正常的体温，“本就是坏的……”
他破罐子破摔。
反正都是坏的，他也不求一个好，只求她些许慰藉。
实在是忍得太辛苦了。
江羿自小吃过不少苦，但没有比这情字一味更苦之物。
叶流心还是未答话，只是以默对应。
江羿就去吻她，在她耳边烫声乞求，“你就这一点都不肯给我么？”
他又苛责，“你怎能这般狠心……不说心悦我的么……”
叶流心反问他：“心悦该是如何呢？”
她说着，手指却在他心口轻弹。
她其实手心常握兵器，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嫩白柔滑。
但江羿……独爱这种滋味。
他仰躺到地上，手中不知从旁抓握住了什么，不觉间愈扣愈紧。
微微睁眼，他能看到上方的帐顶渐渐开始旋转，聚合又分散，如万花筒绽放，破出外界的天，再慢慢拉近他的眼前……
江羿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在旋涡中，还是外物在转动。
他晕眩得厉害，快乐得厉害，也难受得厉害。
但他想，他好歹讨得了一点糖，桂花味的糖，也不算亏……
至于其他，已经放弃了。
……
傍晚时分，皇上差人来寻，说是要开宴了。
江羿才终是结束了胡天胡地的厮混。
叶流心为他整理凌乱衣衫，看到他脸颊泛着不寻常的潮红，眼神也不甚清醒。
“王爷若是不舒服，就不去了吧？”她说，是真心的体贴。
“不用，吹吹风就好了。”他说，手臂还环在她腰上，舍不得放开。
最终也是纾解不了。
糖只是舔了舔，没有最终吞下腹。
叶流心还是担忧：“可是……”
“没事，习惯了。”他截断她的话。
经脉近期时常会乱，但往常他都会调息控制。
这次，也不过是多乱了一些时候罢了。
叶流心捉住他的双手，拿开：“王爷，待到解药寻来……”
江羿生硬道：“寻来，也得等到大婚。”
叶流心有些吃惊地仰头。
原来，他也在寻解药。
江羿在看她，似看穿她心中所想：“解药，不是也需得你来配合吗？”
叶流心又低下头，嚅嚅不敢开口。
“王爷也可寻其他女子”这种话，现如今是万万说不得的。
殷贵妃上次下的药，必须同时用上解药与女子一同才能彻底解掉，这是后来叶流心查过才得知的。
若是中药后贸然与同女子行房，便会坏了根。
往后频繁发病，逐日掏空精血。
叶流心也不知贵妃娘娘究竟知不知道这药有多凶险。
但不论知不知道，她既用的出，也就根本没考虑过江羿的身体与将来。
废掉的儿子，就彻底废掉好了。
叶流心轻嗤，倒也是个狠心自私的女人。
……
叶流心和江羿，带大脑斧去了宴会。
三位哥哥给她找来了根铁链，又不知用什么改了个皮脖套，还给大脑斧做了个华而不实的嘴套。
多才多艺的哥哥们。
叶流心真是爱死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们了。
毕竟，前世她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可怜小孤儿……
皇上可能歇息够了时间，也重新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他见大脑斧乖乖躺叶流心身边，还把大脑袋靠她腿上，又见江羿此次竟然刻意坐了叶流心身边，与她显得亲密无间。
心情便大好。
“这虎该有个名儿。”皇上说。
江羿：“儿臣斗胆请父皇赐名。”
皇上摆手：“此虎与你们有缘，老四，你与娇娇给它取一个。”
江羿和叶流心，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
然后一同出声——
江羿：“翡太岁。”
叶流心：“狗东西。”
现场，一静。
皇上：“？”
江羿和叶流心，相互又看了一眼，都有些微尴尬。
然后，毫无预兆地，又一同开口。
江羿：“狗东西。”
叶流心：“翡太岁。”
……
皇上：“……你们，要不要先商量一下？”
叶流心同江羿，一起沉默了。
这可真是心头灵犀的一对妙人儿啊……
江羿突的站了起来，走了出去，一撩衣袍，对着皇上下跪。
“父皇，儿臣在此恳请父皇一件事。”
皇上：“何事？”
看老四这个郑重的样子……皇上的小心肝不由得噗通噗通跳。
江羿：“儿臣恳请父皇传令钦天监，为儿臣与娇娇算出最近的良辰吉日，令儿臣与娇娇……即刻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