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这一盅黄澄澄的汤就要泼到叶流心的脸上……
叶流心却是早有准备,膝下发力,猛往地上一蹬,整个上半身已经弹射往后方,险险地避开了滚烫的汤。
她是早猜到殷贵妃不怀好意……
只可惜,裙摆过长,未能幸免,还是被溅湿。
“啊呀!”倒是隔壁座上传来呼疼声。
叶流心看过去,原来是跌落的汤盅摔碎,里面汤液四溅,凑巧泼上了殷佩仪。
殷贵妃脸色一变:“佩仪!”
“姑母……好疼!”殷佩仪疼得口中称谓都变了。
那汤不偏不倚,泼到她腰上。
锦缎被浸湿,贴着肉烫,痛得她跳起来。
“快!快带佩仪下去,宣太医……”殷贵妃关切之情毫不虚假,
说完这句话,她才又想起叶流心,
“叶小姐也是,一同去换身衣服吧。”
叶流心一言不发,直直起身,跟着宫婢出了芙蓉殿。
待走到灯色昏暗之处,她不知不觉落后两步,趁人不注意,取下头上一根宽钗,从中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
然后提裙,弯腰——
唰!
一刀斩下了被汤溅湿的裙摆。
扔进了一旁花圃中。
到了一处略微偏远的殿中,宫婢没发现她裙摆的异样,福了福身:“叶小姐,奴婢替您去取新衣。”
叶流心只微微颔首,并未出声,眼角,倒是落在角落里那盏博山炉之上。
房间内器具颇为朴素,那黄铜博山炉却端是精巧。
炉中袅袅香烟,冉冉升起……
……
“四王爷,”
大殿之上,群臣与君王饮酒作诗兴致正酣。
有太监凑近了江羿,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江羿看了看自家正在自嗨喊麦的父皇……
静默起身,随太监离去。
他离去后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有大臣提议:“圣上,时辰约莫到了,请陛下领臣等拜月赏月。”
这也是大秦宫中传统,宴程过半,皇上便要领群臣一同去赏月。
一大帮子人乌泱泱前往御花园,倒是遇上了也领着一众女眷的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往人群中一扫,当即问道:“陛下,怎不见羿儿身影?”
“羿儿不是在……诶?”皇上这才发现自己的好大儿不见了。
恰在此时,有太监慌慌乱乱前来,跪下:“娘娘不好了,娘娘恕罪!”
殷贵妃佯装万事不知:“什么事?好好说。”
太监抬手就给自己一个耳光:“娘娘恕罪,奴刚刚路过柳荷宫那边,听得殿中传来异动……”
殷贵妃脸一沉:“是何异动?可别听错了,若是错了,本宫定罚你自己掌嘴!”
太监唯唯诺诺,吞吞吐吐:“应、应当是那男女之事……”
满场哗然。
一众大臣们,恨不得自己没带耳朵。
一众女眷,倒是个个眼亮如灯。
宫中腌臜事儿多,常会有人挑这种时节作怪。
故而过节庆典,宫内都会加强防卫与清查,人人自危。
没想到,好好的中秋节,最终还是没能逃得过……
皇上一向与人为善的脸,也瞬间乌云密布。
“陛下,要不臣妾先去看看……”殷贵妃假意道,“事关皇家体面……”
皇上只黑着脸,两个字:“带路!”
内廷侍卫开道,一众人等很快来到地处偏远的柳荷宫。
此宫乃是数年前为西域敬献的二位美人所建,没想到美人命不长,很快水土不服香消玉殒。
柳荷宫便被传为不祥,再没有新人入住。
没想到,如今竟是发生了这等丑事!
刚刚踏入宫门中,便能听到前方屋中,传来不知羞耻的香艳之声……
殷贵妃面上惊惶,实则心中暗喜。
她眼睁睁看着皇上冷哼了一声,从旁的侍卫腰间,抽出了一把刀。
“陛下,陛下莫要冲动……”她急急跟了上去。
走到殿门前,皇上提着刀,哐当一脚,踹开了门。
“啊!”前方帐中传来惊呼。
皇上哪里管它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去,一刀劈开纱帐,口中怒骂:“你们这对狗……啊?”
他刀一收:“胡闹!”
转身便对着屋外看热闹的殷贵妃指指点点:“还不快叫人进来,分开他们!”
殷贵妃用急忙忙的口吻,慢悠悠的动作,指了几个太监:“你们上前去,把人分开,堵住嘴,莫要脏了圣上的耳。”
几个太监便连忙扑入帐中。
皇上已经出门,听得里面鸡飞狗跳。
帐中女子在狂喊:“不要分开我们……不要……我要嫁给他……唔唔唔……”
应该是已经被堵住了嘴。
殷贵妃听这声音有些耳熟,也未细想,只是装出羞愧难为情之相。
“陛下,真没想到,出了这种事,是臣妾的错……”
“与你无关,”皇上倒是安慰殷贵妃,“只是今夜出了此事,你得好生思量一下……”
“臣妾必会自省。”殷贵妃伏低做小。
“嗯,也莫要传出去了,重臣之女,名声重要。”皇上吩咐。
殷贵妃嘴上应下,心中冷笑。
事都出了,传不传出去,便是由不得她了……
“父皇、母妃,事情如何了?”
殿门外迈入一位青年男子,眉目与江羿有几分相像,只是气势上羸弱不少,骨相也缺了那份完美。
乃是与江羿一母同胞的七皇子江溯。
皇上看江溯一眼,颇有些不满:“出这种事,你来作何?”
江溯略有诚恐:“父皇,您是有所不知,您刚走不久,便不知从何处传出谣言,说在此处与人苟合之人,乃叶大将军之女叶流心。
现御花园中,已传得沸沸扬扬……”
皇上大惊:“什么?简直混账!”
殷贵妃也掩嘴:“陛下,谁人那般长舌,这、这可如何是好?羿儿他与叶小姐的婚约,恐怕是……”
“娇娇和王爷的婚事,倒是不劳烦贵妃娘娘操心了。”
殿门之外,忽的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月光皎洁之下,叶流心穿了一身黛色长裙,跨入柳荷宫。
一同与她进来,还有江羿。
叶流心看着殷贵妃惊诧的面容,脸上笑意盈盈,却藏了几分嗤讽的冷意:“娇娇谢娘娘赐衣,娘娘,娇娇换的这一身,可还合您心意?”
殷贵妃如同挨了重重一巴掌,头都晕了。
叶流心,她不该在后面屋中,与人做不齿之事吗?
怎的会在此?
还有,羿儿,羿儿为何又会同她在一起?
他们二人在一起,那后面屋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