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羿!
叶流心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王爷、王爷终于想起娇娇了?”
声音从第一个字的震裂惊诧,直角式拐到最后一个字的妩媚多姿。
没办法,起猛了。
只能把惊吓当成惊喜。
“病好了?”
纱帐内美人的红唇皓齿若隐若现,一双缀满星光的眸子倒是醒目得紧。
懵懂中带点警惕,警惕中带点娇羞,娇羞中带点喜悦……
江羿的声音,便要比先前低沉了一些。
“本来,昨夜里还有些头晕乏力,”叶流心懒娇娇地撩开了芙蓉帐,一只玉足就那样无所顾忌地挑了出来,落在地上的云丝乳烟绣鞋上。
她起身,转而一笑,说不尽的柔媚,
“现在,王爷来了,不就好了?”
话说间,人已经到了江羿跟前。
像是没有预兆般的脚一软,竟径直摔到了江羿的怀里,
“王爷可知,娇娇是得了什么病?”她贴着江羿,圆润的肩头靠在他的胸膛。
江羿捏住了叶流心的手肘,将她推起来,站好,神色冷冷。
“什么病?”
叶流心不管江羿姿态如何拒绝,只倾身而上,唇几乎要贴到他的耳垂,
“相思病呀——”
“见不到王爷,娇娇相思成疾。”舌尖暖暖呵出一团香气,像云雾,罩在她与江羿眼间。
这一次,江羿顿了片刻,才推开了她。
“为什么不来找我?”
殷策说,她过去两三天必然过来寻他。
所以他便安心等她前来。
没想到一两天过去,三五天过去,这七天快要过去,也不见她半点踪影。
他每日上朝,还须得在旁人面前佯装无异。
所幸他往日话便不多,也不太喜欢与人结交。
故而到现在,也算瞒得好,就连父皇都没发现他的异样。
江羿也知道叶流心是病了。
叶将军同亲王府之间过了几招,动静不大不小,他多少能听到点。
但他没想到,叶流心这病竟像是怎么也好不了似的。
如果不是因为恢复记忆迫在眉睫,他也不至于亲自走一趟。
叶流心靠着桌,手掌撑着半边脸,神色倒是很素净,
“娇娇病了,走不动了,只能巴巴等王爷前来,可是娇娇左等右等,也不见王爷身影……”
她叹口气,似无奈世事无常,
“王爷,你情薄了。”
但不等江羿说什么,她又哀哀一笑,“但娇娇不怪王爷,王爷只是记不起从前,若是记起……”
若是记起,得把她打成烧饼。
……
半晌。
江羿才开口:“现在如何?”
“嗯?”
“现在恢复得如何?”
叶流心于是笑了,她仰起头,望着江羿,“方才才说了,未见到王爷之前,只好了个七八分,见到王爷,便好个十足了。”
江羿点头:“那明日的中元节,你该能同我出门了。”
叶流心:“!”
中元节?
江羿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些什么三界第一笑话?
七月半,鬼门开!
他专程来约她这个娇滴滴的妹纸出门逛坟山?
白眼……
……没错!
江羿找她就只有一个目的——找回记忆。
但他能不能好歹有点伪装,多少哄着她点?
看样子,这是他回家一个人,什么有用的都没想起来,什么听到的也不相信。
所以才来擅闯香闺了。
上次是七夕,这次是中元,她叶流心就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儿搬!
搬砖人江弈:“殷策说,去年中元节,你我在孟览山相见。”
叶流心的笑容不达眼底:“殷策还说了什么?”
江羿略微迟疑:“他讲了一些事。”
“他都讲完了,那王爷还找我干什么?就算我同你再去一次,也不过是重复他所说的事。”叶流心摊手,摆明了想罢工。
“他是说了,但……”江羿抬眼,眸光中染着墨色的疑。
但殷策的描述,半点也勾不起他真实的记忆。
况且,从殷策眼见为实来看,他和叶流心,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什么情投意合的一对。
但是殷策也说了,他所看到的应当只是表象。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王爷和叶小姐准是暗通书信,浓情蜜意……
……
上次七夕,江羿找到了零星的影像。
所以这次中元,他想同叶流心故地重游。
昨日父皇当朝问他政见,多亏先前已有两派大臣争论,让他了解了事件来龙去脉,才能对答如流。
要是这种再多来几次……
他怕是终会露出破绽。
“王爷想娇娇陪你去,也未尝不可。”叶流心知道这一趟,怎么也拒绝不掉。
她眸光闪过一丝狡黠,“但是娇娇得要点报酬……”
“你说。”江羿自诩他给得起。
“娇娇要——”叶流心音羽迤逦,声线之间,双臂已经伸了出来,“娇娇要王爷亲亲抱抱香香。”
江羿:……
长袖之下的指尖,不觉微微在掌心划过。
他绷紧了下颌:“你与我,从前时常这般?”
叶流心眉尖一扬:“嗯。”
语调轻快,像蜂鸟翅膀点过新绿的嫩叶。
江羿:“那你更需尽快帮我找回记忆,否则,你我便无法回到从前。”
叶流心:“?”
这特么逻辑还真丝滑?
不是……
“难道不是多亲亲抱抱香香,就可以多想起……”
江羿已经起身出门:“说好了,明日酉时来接你。”
“等……”叶流心半个身子都趴桌上,伸出双臂。
万念俱灰。
不用猜了,不用想了。
江羿绝对是个外强中干的,双开门八块腹肌,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她得庆幸穿过来的时候,他们还没成婚。
要不然她后半辈子的床单福祉,就葬送在原主那个恋爱脑手里了……
……
是的,原主真是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恋爱脑。
去年中元节前,她一个人骑上马,来到孟览山,在江羿的必经之路上,挂上了白色的灯笼。
灯笼上,写上了七年前,蒙州一战中,所能查证的战亡士兵的名字、生辰、家乡、事迹……
两万将士,几近全军覆没,但可考详细的,只有两千多名。
叶流心,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一笔一划地把这些人名和他们的生平,抄到每一盏灯笼上。
两千多盏白灯笼,挂满了前往孟览山祭坛的路。
只因,七年前,蒙州一役,四王爷江羿,率军守城……
最终,城破兵败,近两万将士,无一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