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还有点事。”顾红嫣赔笑着从麻将桌上起身,拿起手包往门外走,“我就先走了,咱们下回再约。”
其中一个富太太摸了张麻将牌,瞟了一眼,又漫不经心的打出去,“宋太太慢走。”
“这人呐,就是要有自知之明。”富太太看着被打出去的幺鸡,出言嘲讽道,顾红嫣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敢回头,咬着牙承受着这群富太太肆无忌惮的讽刺的目光像一把把利剑一样插在她的自尊心上。
“小三就是小三。”富太太见她的怂样,更是觉得好笑,“鸠占鹊巢多少年,还不是被原配的女儿给收拾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位太太伸手打乱了排列整齐的麻将牌,跟着附和,“想当初那兰徽可是圈子里最好的名媛,谁成想宋旬是个畜生!”
“要我看,只怕兰徽当年的死,都跟这对渣男贱女脱不了关系。”
“行了!”坐在主位的太太出言打断了两个人的讨论,“说的再多也是旁人家的事,跟咱们没多大关系。”
方才说话的太太点点头,“也对,咱们就只顾着看热闹就好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顾红嫣急匆匆的往外走,慌乱间高跟鞋的后跟突然断裂,脚一歪倒在地上,脚腕红肿不已。
她顾不得钻心的疼痛,强撑着爬起来往外走,在司机的搀扶下上了车。
“快!去公司!”顾红嫣不断地给宋旬打电话,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宋旬当然不会接她的电话,病房里的气氛沉重得想要压死人。
手里的亲子鉴定结果和心腹递过来的手机,里面正在播放的顾红嫣和管家在厨房亲热的视频。
甚至还有声音。
顾红嫣甜腻的呻.吟.声占满了整个病房,一声一声的往宋旬的耳朵里钻,管家在她身上起伏的身影,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大笑话。
心腹沉默不语,在他喘不上气的时候按了铃。
当日因今日果。
宋旬今日重病缠身,未尝不是当年作孽的报应。
心腹站在病床不远处,看着被护士和医生包围的病床沉思。
看来,他需要为自己另谋一条出路了。
宋旬这边忙乱,顾红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司机一路狂飙赶到临徽,顾红嫣顾不上换掉摔倒之后沾上尘土的高级套装,带着崭新美甲的手指疯狂的摁着电梯按钮,电梯门关上好像夹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儿子!”
办公室的大门四敞大开,顾红嫣踉踉跄跄的走进去,拽着宋祉的衣角不停摇晃,“到底是怎么回事!钱呢?我问你账上的钱呢?!”
宋祉好似丢了神一样没有反应,只怔怔念叨着,“完了,全完了,完了……”
顾红嫣狠狠心,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硬生生把他打回神,“废物!”
“遇到事情就自乱阵脚,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废物!”顾红嫣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逼问,“项目怎么回事?钱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快说!”
宋祉眼眶酸疼发涩,嗓音也是沙哑的,“合作的对家,是家皮包公司,卷着临徽所有投进去的钱跑了!妈,咱们完了,临徽完了!”
“完不了!”顾红嫣喘了几口粗气,接着给宋旬打电话,“有你爸在,咱娘俩就完不了!”
“再说还有你妹子。”顾红嫣眼里闪过一丝暗光,“你妹子不就是行走的金库,有她在,咱娘俩就能东山再起!”
宋祉简直不敢相信他妈能这么平静说出用亲闺女换钱的话。
宋晖月长得漂亮,已经有好几家豪门提出了联姻的要求,顾红嫣一直没有同意,他以为是要把妹妹在家多留几年,等一等更好的、更有利的联姻人选。
现在看他妈的意思,是要把宋晖月送给那帮大佬当玩物来换取资金,根本没有把她当做人看。
“妈!那是我亲妹妹!”宋祉一把拍在办公桌上,力道大得差点震碎桌上铺设的玻璃。
顾红嫣冷静的睨了他一眼,手里打电话的动作不停,“我生了她,她难道不该报答我吗?”
“牺牲她,妈才能保全你。”
宋祉嘴唇颤了颤,什么都没再说出口。
只可惜,顾红嫣的算盘终究是要失算了。
宋怀玉知道一旦动手肯定会牵扯到宋晖月,早早的给秦芮打了预警,让她带着宋晖月出去环游世界,她出钱。
因为这事,宋怀玉生了秦芮一个月的闷气。
毕竟她还没实现和老婆环球旅行的愿望,秦芮倒是先实现了,而且花的还是她的钱,她能乐意吗?
硬生生用这事当借口,跟柳卿蕴撒了大半个月的娇,磨得柳卿蕴最后都开始不耐烦,敷衍着口头答应了她的未来蜜月旅行。
“你,和你那个宝贝儿子。”宋旬总算是接了电话,顾红嫣准备的哭诉还没派上用场,宋旬径直出声,“都给我到医院来,我,我要……立遗嘱。”
顾红嫣听后,顾不得收拾临徽的烂摊子,拽着宋祉就往医院赶。
逐渐入秋,天气凉得很。
宋祉一身的汗,到医院楼下被风一吹顿时头昏脑涨,还是硬撑着往楼上爬。
等到顾红嫣推开病房的门时,病房里早就没了宋旬的身影,看到的却是等在里面嘴角含笑长身而立的宋怀玉。
“再找宋旬吗?”宋怀玉好心的为他们指路,“出门左转下楼,他被送去急救了。”
——一小时前——
心腹下定了决心,趁着宋旬带氧气面罩的功夫,偷偷地给宋怀玉打了电话。
这种好戏,她焉能错过?
当即带着周止杀到医院,进门就看见宋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床边散落着不少资料,她伸手捡起一张瞧了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手递给身后的周止。
周止本还疑惑宋怀玉再在笑什么,接过来发现上面的几个大字:亲子鉴定报告。
再看看下面的结果:百分之零,也没忍住,用指节抵着下唇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逐渐泛红。
晾他宋旬多年算计,却是喜当爹这么多年,对一个孽种百般疼爱,甚至不惜害死了自己的原配夫人和亲生女儿,真是天大的笑话。
孽种……
就为了这么个孽种!!
周止感觉心脏正在裂开,一滴一滴往下滴血,恨不得现在就掐着宋旬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女儿下毒手。
但他不会那么做,他要折磨他,让他亲眼见证自己用尽所有卑鄙手段来维持的光鲜,最后在他的眼前彻底崩塌。
“宋伯父还记得我吗?”
周止在他的氧气面罩上敲了敲,宋旬的眼睛迷迷糊糊张开一条缝,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手还在摆弄他的面罩,呜呜啦啦的出声。
“想来您应该是把我忘了。”周止垂眸,手不安分的弹了弹输液的管子,“当初您趾高气昂的坐在我对面,用一百万让我离开临琦的时候,跟现在可真是天差地别。”
宋旬突然瞪大了双眼,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指着周止的脸无力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是周止。”
周止抬手压在宋旬的手背上,很轻易的让他动弹不得,“我想你应该记起我了。”
“临徽完了,你知道吗?”
宋怀玉抱着胳膊站在周止身侧,淡淡的补上一句,“宋祉新拉的项目是个皮包公司,他急于求成,把临徽账上能动的流动资金全都投进去了,血本无归的概念,我想你比我清楚吧,父!亲!”
“当初你投资一意孤行出了岔子,跟宋祉面临一样的困境,选择把我姐当做商品交易出去来换取资金支持。”宋怀玉舔了舔尖锐的虎牙,随意地把手搭在周止肩上,笑嘻嘻的挑眉,“你猜,宋祉会不会和你一样,把宋晖月也卖出去?”
宋旬瞪大的眼眶逐渐湿润,顺着眼角留下一行泪水,不知道是在为当年自己的罪行忏悔,还是后悔当年没有斩草除根,把宋怀玉和周止一起除掉。
心率监测发出滴滴的警告,宋怀玉见状在周止肩上拍了拍,两个人便离开病床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一群医生护士冲进来围在宋旬身边,把他从病房推进了急救室。
“哎你说。”宋怀玉怼了周止一下,“这算不算报应?”
周止怔怔的盯着宋旬的病床被护士推走,过了转角消失不见才回过神,“你姐当年,也是这么被推去急救的吗?”
“没有。”宋怀玉偏过头去看向窗外,秋天的阳光还是很晃眼,刺得眼眶发酸,语气很冷淡的叙述当年的事实,“她从楼上跳下去摔得血肉模糊,当时就没了呼吸。”
“是这样……”
周止苦涩的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不管不顾的涌了出来,“是这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周止的眼泪像是洪水冲开了堤坝根本止不住,又哭又笑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咬住指关节忍着哭声。
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会选择性忽略掉一些部位的痛觉。
周止的手指很快就被他自己咬破出血,整个身子蜷缩起来,铁锈味顺着唇缝漫延到舌间,鲜血混合着眼泪一同滴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