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黎润一手托着一个椰子，大咧咧的坐在柳湘身边，嘴里还叼着一根吸管，另一头戳在椰子开的小口里面，晶莹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他把另一根吸管戳进另一个椰子，柳湘抬手，椰子就从黎润的手里转移到他的手里。
“好喝！”柳湘吸了一口，清甜的椰汁在舌面上流过，他忍不住眯起双眼，黎润笑吟吟的看着他，手在他柔顺的发丝上揉了一把。
“我订好了餐厅，当地特色。”黎润在他看过来之前收回了手，若无其事的笑笑，“一起尝尝？”
“我有不去的余地吗？”这段时间的旅行让柳湘跟他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疏，开起玩笑来也更加自然。
黎润伸出手，柳湘就自然的把手搭上去，借着他的力道起身，看见不远处站着很久没见的人。
他单方面分手的前男友。
祁橙死死的盯着柳湘和黎润握着的双手，直到柳湘因为不自在把手松开才把贪恋的视线转移到柳湘的脸上，注意到原本有些单薄的身躯长了些肉，看上去不再柔弱不堪。
“你还好吗？”
几个人僵持了一会，祁橙才从沙哑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其实根本不需要回答，柳湘的状态肉眼可见的轻松。
“挺好的。”柳湘轻声回答。
祁橙的嗓子冒出一股血腥味，呛得他整个鼻腔都在发酸，他明白自己在讨苦吃，也最明白兰因絮果这几个字。
在柳湘身边这么多年，他最明白柳湘是个多固执的人。
做出的决定绝不会回头，哪怕被南墙反撞的鲜血淋漓也不反悔。
这样的人一旦放手，就挽回不了了。
海岛的阳光灼热又刺眼，祁橙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柳湘跟着其他男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不甘心啊。
真不甘心。
但是没用。
就像是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在反对，都在劝柳湘要好好考虑，那时候柳湘还没有出社会，被母亲保护的非常好，整个人散发着理想主义的光芒。
他总是信誓旦旦的跟所有人说，他不后悔。
他不后悔……
祁橙不知不觉泪流满面，颤抖着蹲下蜷缩身子，把指节咬得血肉模糊来抑制模糊的哭声。
怎么办……
他舍不下。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爱人者学会自爱，伤人者终会伤己。
祁橙的眼前一片眩晕，不知道什么时候昏倒在沙滩上，被好心人送去医院急救。
都是他应得的，怪不得谁。
*
柳湘终究是放心不下祁橙自己在医院，便改变了计划在海岛上又多呆了好些时日。
祁橙也像是接受了失去柳湘这个结果，再见到他的时候竟然出奇的平静。
“医生怎么说？”柳湘替他掖了掖被角，颇为关心的问道。
但祁橙在他眼里没看见焦急和担心，忍不住鼻梁酸了酸。
柳湘真是一点都不在意他，可能柳湘自己都没注意到，现在柳湘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喜欢，连厌恶都没有，就像是在看最普通朋友一样。
只有被爱过，不爱的时候才最明显。
祁橙勉强笑笑，“没什么大事，就是胃有点小毛病，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柳湘点头，“那就好。”
两个人找不到继续聊下去的理由，柳湘坐了一会，手指蜷了又蜷，最终还是起身告辞。
“柳湘！”
祁橙忍不住喊他，眼中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柳湘没回头，但还是站住脚步，静静地等候着祁橙的下文。
“……对不起！”
柳湘骤然鼻头一酸，紧紧咬着下唇克制住抽泣的冲动。
太晚了……
太晚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表明心意？为什么非要失去了才来追悔莫及？！
柳湘觉得可笑，他们两个都很可笑。
大抵人都是贱的。
握在手里的囚鸟不愿珍惜，总觉得外面的天地会有更好的，到最后连可怜的囚鸟都留不住。
而他呢，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关进金丝鸟笼，卑微的在他指尖祈求怜悯。
现在飞走了，却还控制不住去担心他。
“没用了。”柳湘向上抹去眼泪，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但是压下门把手的动作无力又迟缓。
他第一次觉得门这么难开。
“不管是道歉，还是其他的什么。”
“我都已经不需要了。”
“祁橙，我的爱很珍贵的。”
曾经是我心甘情愿的捧到你面前任你作践，现在我好不容易把它从一片废墟里拾起来，一片片的拼回去，就不会再给你第二次作践它的机会。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走廊的风吹进来，跟着一起进来的还有满身椰子香气的黎润。
“好了吗？”他笑着，像是没注意到病房里尴尬的气氛，把手里的鲜花放在床头柜上。
转头对着柳湘伸出手，“去吃饭？”
柳湘僵硬的点头，由着黎润揽着肩把他带出去。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出了医院，黎润才装作后知后觉的模样，柳湘满是无语的看着他，他也不心虚，“走，带你兜风去。”
“不是去吃饭？”
黎润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柳湘没注意到，一头撞上他后背，随后被他紧紧的揽在怀里。
黎润毫无顾忌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抱着他，温热的手搂着他的腰，毫无痕迹的吻在他耳侧。
“我想让你开心。”
“柳湘，现在比起吃饭，让你开心更重要。”
柳湘以前也跟祁橙在人多的地方要过拥抱，被拒绝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再抱希望。
现下被黎润抱在怀里，起伏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可是我现在想吃东西。”他微微仰起头对上黎润的眼睛，手指也慢慢牵住他的衣角，“下午再去兜风吧。”
“好。”
爱这个字太沉重了，曾经压得柳湘喘不过气来。
现在，他只想为自己好好活一会，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
想去的地方就去，想要的光就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