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阳光操办的自闭症儿童户外拓展活动,被晏子秋拉到了西乡湖野营基地。活动继续按部就班,且如火如荼。时间悄然至下午三点多钟,到了孩子的才艺展示环节,有个孩子开始给大家表演冲手磨咖啡。
李寻安只闻到了咖啡豆的香味,还没来得及品尝拿铁的味道,他突然接到了苗姐打来的电话。
苗姐告诉了李寻安一个最不想听到的消息,沈月美来编辑部说,她腾空出来的编制,被曾以年的人给顶上了。苗姐说:“千真万确。沈月美先是听到传言,她来找过你两次,可你这几天一直没来上班。今天人家又来了,说曾以年的人过了国庆节就会来报到。她刚走,我就想一定要跟你说一声。”
李寻安恍然大悟,难怪了,夏薇然确实说沈月美来过编辑部,原来是为了这事!他忙问:“夏薇然知道了吗?”
苗姐说:“小夏就在我旁边,她满不在乎呀!你说说看,她倒是笃定,弄得来好像我们比她还着急,这叫什么事哦!她还不让我给你打电话呐!”
李寻安生气地说:“让夏薇然听。”
苗姐把电话递给夏薇然,夏薇然却拒绝接电话,李寻安只听她说:“这种事有什么好急的呀!我忙着,没空!我就不信了,难不成还逼我辞职不成?领导总会给我安排新工作的。”
苗姐收回电话放在耳边,说:“你听到吧?我不知道小夏是怎么想的,那么好的一个位置不去争取,我们上面的领导呀!哪里会像你这么用心啊!小李主任,反正我也尽力了,你看着办吧。”
李寻安猜到了夏薇然的心思,她是在逼自己带她一起去新的地方入职。他挂掉苗姐的电话,不觉叹了口气,暗想着,我都不知道会去哪里?她的脑子不知道整天在想什么?李寻安打心眼里就不认同夏薇然的生活作风,也就绝对不愿带着她转岗去新的工作单位。
埋怨归埋怨,于公于私,李寻安还想做最后一把努力。他立即给丁副部长丁凯华打电话:“丁副,我是李寻安。”
丁凯华打了个哈哈说:“哎哟,我的大主任、大主编,今天怎么想到给我这个老家伙打电话啦?”
李寻安平心静气地笑了笑说:“哈哈,丁社长,我来给您汇报工作。”李寻安刻意叫他“丁社长”,那是在提醒丁凯华,他是《复华文化》杂志社的兼职社长。
丁凯华嘲叽叽地说:“哎哟哎哟!不敢当不敢当啊!太阳大概是从西边出的吧?李大总编,你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呀?放心啊!李寻安,现在是主编负责制,我拎得清的,不会过问你们的事。这个……不管什么事,我再跟你表个态,你拍板做主就行,我不过问,你不用给我汇报。”衙门官僚自古有之,唐玄宗朝代出有“伴食宰相”,复华集团就会有丁副部长,他不待李寻安开口,已然把一扇门给关上了。
李寻安忍着他的嘲讽,干笑一声说:“是这样的,夏薇然的调动申请已经送上来好些天了,我就想问一声,这申请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哦!这个申请呀!我没有隔夜,当天就送交给曹部长了。怎么样?我还可以吧?你们送来的报告,我一分钟都没压在手里,速事速办,也是你李大总编给我们部里树立起来的优良传统啊!曹部长有没有批,这个嘛,那就是我顶头上司的事,就没法过问了啊!你直接问曹部长。”他是打太极的高手,轻而易举地把皮球给踢走了。
李寻安知道丁凯华是那种吃饭不管事的那种人,便耐着性子说:“领导!夏薇然毕竟是我们杂志社的人,现在《复华文化》要停刊,我们总得给人家寻个出路吧?”
“这是你的事,跟我说这话算啥个意思啊?要不要我把位置让出来?让你来坐?啊?”
“领导,您这算什么话?我们给下属找个出路不应该吗?您是我们的领导,关键的时候您跟我说这种话?您还有一点做领导的样子吗?”
丁凯华一听就火了,他一拍桌子说:“李寻安,我该怎么说话还需要你来教吗?我警告你,你不要跟我没大没小的!我就是你的领导,我就这么说了,你不服气啊?我没空跟你嚼舌头、搞脑子……”
“慢慢忙,丁领导,您不要动气,就算我求你,能不能帮我过问一下,夏薇然的申请……”
“好哇!李寻安,原来你也会求我呀!我还以为你的眼睛历来朝天的呐!”
“领导,您可要说句良心话哦!我一直尊重你是领导。我今天来求你,丁大领导,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们手下的职工……”
“李寻安,你少跟我来这一套。你口口声声质问我说话,我有说错吗?我难道说得不是事实?在你的眼里,什么时候有过我这个领导?”
“我怎么就没把您当领导啦?”
“哈哈哈,李寻安,你说这话,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就问你一句,你什么时候把我当领导了?啊?你兼并杂志,哪一次来征求过我的意见?一百多个人要转岗,你为谁?帮他们安排去哪里?你来跟我商量过一次吗?还不是定局之后,呈送一份文件或者合同来让我签字?我都没有机会过目看一眼,啊、啊……你就指着文件,催我签字、签字。还有,你把《复华文艺》改为《复华文化》,也不通过部里向集团报批,就已经先斩后奏给出刊了,然后再补个变更申请逼我签字。啊!李寻安,你现在终于知道我是你的社长啦?你在做兼并的时候,你当我是社长了吗?我在你的眼里屁都不如,但我没跟你计较……”
李寻安心头暗想,给杂志改刊名实乃是取巧之法,只不过是把“艺”字缩小印淡,把“化”字放大加深颜色。而且,改刊名是与文化部几个领导商量过的,因为杂志早晚都得停刊,曹永等人谁也没心思去节外生枝,便采纳了李寻安的意见,为了让一些论文能够搭上刊改的末班车,《复华文艺》必须改名为《复华文化》,刊名则采取了模糊的障眼法。于是,李寻安忙说:“领导,你说这话可要摸摸自己的良心啊……”
丁副部长根本不给李寻安解释的机会,他一再打断李寻安的话:“李寻安,我知道你有能力,做事有魄力,从没把我放在眼里,只要你完成改革任务,兼并杂志社能够平稳过渡,这口气我忍了。主编负责制嘛!我不过问,不干涉,给你自主权,那是我大度,李寻安,你还想怎地?我就想问你,有几个领导能够像我这样包容你?放纵你?李寻安,后来你要搞电子杂志,我也没反对吧?我知道,就算我反对,你也不会听,现在呢?搞砸了吧?你这也要怪我?”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我今天只是想为夏薇然讨个说法。”
“什么什么?你要讨说法?李寻安,你跟我滚,有多远滚多远。当时,你把改版的报告,把那个夏……夏什么的调来,都是既定了事实,再来向我汇报。这样的签字,在你的眼里,我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哦,现在你走投无路了,你就想到我啦?想叫我帮你擦屁股啊?李寻安,你做梦啊你?你当时把我架空,把我当摆设,你可想到?啊?李寻安,你也会有今天?李寻安,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还有脸来求我?你当初不仁,就别怪我现在不义!我今天就最后给你一句话,你不是挺牛逼的吗?你有种就走,给我滚蛋。没本事逞能,你就给我识相点,我就一定在复华钦死你。”说罢,他一把挂断了电话。
就像是冰桶挑战,浇了个透心凉!
李寻安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慢慢暗下去,却终于明白,曹部长找自己谈话说,“你要么自找出路,要么服从安排。”这句话的背后,极可能夹杂有丁凯华的个人恩怨。难怪曹部长当时暗示自己,可能会调他去外地入职,果然有发配的意味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