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来的五位太医分别是张太医、李太医、卫太医、左太医和江太医。
其中张太医和李太医都已经年逾五十,剩下三位则是三十左右的年轻太医。
张太医和李太医此时心里也在发苦,要不是治疗瘟疫必须要年长的太医来,他们是真不想过来。
一路上虽然是坐的马车,但崎岖不平,颠的一把骨头都散架了。
到了地方,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又马不停蹄地奔往收治病人的医馆去做诊断。
“广白,慢着点,扶我下来。”张太医腰都直不起来,在马车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药童扶自己下来。
李太医也一样,倒是三个年轻太医已经进了医馆。
“怎么样?他们病情如何?”张太医问年轻太医。
三个年轻太医面色不太好,医馆里面空气污浊,熏得难受。但还是把记录的症状递了过来。
“他们主要的症状就是腹泻,吃进肚子里的任何东西都会很快排泄出来。”
这不是个好消息。吃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吸收营养,就排出来了,身体肯定受不了。
“我来看看。”张太医倒不是不信任几个年轻太医,纯粹是对病人负责。
但越是细看和把脉,心情就越沉重。
“劳烦知府大人把这些病患按照病情程度分到不同的地方,同时做好隔离,在没有治好之前,不要让病人接触其他人。”
李文口中称是,立刻就去安排了。
他是知府大人派来协助太医治病的,知府大人说了,太医的要求一定要满足。
治下出了瘟疫,安州知府今年的政绩就不用想了。但也许还能将功补过,所以对此事十分上心。
安州府境内今年风调雨顺,并没有任何灾情,怎么会出现瘟疫呢?一定是那群流民带来的。
可惜他当时以为封城不让流民进来就可以了,谁知道瘟疫还是传了进来。
几位太医和他们的药童此时脸上都蒙着布巾,就是为了不被传染。
“你有把握吗?”张太医问身边的李太医,他们俩共事多年。彼此比较熟悉,所以有些话就直接问了出来。
李太医一脸沉重,摇了摇头才说道,“刚才把脉我看了,病人脉象混乱。腹泻只是表面,恐怕内里肠胃受损严重,不好治啊!”
“我和你的把脉结果差不多”,张太医点点头,“而且如果真的医治起来,病人如此之多,用的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两人齐齐叹气。
国库空虚已经持续好多年了。
当今圣上喜好奢靡,在位的二十多年里屡次翻修宫殿,还大肆选秀,举办宫宴,着实花费了不少银子。
你以为圣上不知道江宁三府发生了洪水吗?
洪水发生后没几天,临近的州府就知道了,立刻递了折子上去。但里面的内容只被皇帝看了一眼,就丢在了地上。
他嫌晦气。
好好的快活着,底下的人竟拿这些不好的消息烦他。
现在派太医出来治疗瘟疫,并不是皇帝想要励精图治了,而是朝堂上的大臣联名施压。
皇帝倒是不怕他们,但觉得这些人打扰自己享乐,所以大手一挥,就派了几个太医过来,而且还随手指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过去。
不知情的百姓听说了,只会夸赞皇帝心中装着百姓,没看到自己的儿子都派出来去治疗瘟疫了吗?
但实际上,因为国库空虚,皇帝只给太医画了个口头支票。说什么人先走,药材随后就到。
但实际上装着药材的只有一辆马车而已,里面能有多少药材,能医治多少百姓。
感染瘟疫的百姓可不止彭城,彭城外面的流民早已经死伤过半了。不过因为不是安州知府治下的子民,彭城内没有多少粮食,所以安州知府只能狠下心来不管。
但太医是要管的,起码人要治好了。要不然放这些感染了瘟疫的人乱跑,只会感染更多的人。
太医的医术确实精湛,不过是花了三五天时间就做出了初步的药方。
“太好了,这药方虽然不能根治,但起码能延缓病情。”广白兴奋地和同伴说着。
另一个药童也说道,“若是感染了瘟疫,没吃药的人,多则活上七八天,少则三天,就会因为脱水而死。但喝了药,就能延缓病情。”
药已经喂一部分病人喝下去了,能看到症状不再加重。
几位太医继续斟酌药方。
就在此时,京城来送药的车队到了。
卫太医飞奔而出,只看到门口有两辆马车,和一队护卫。
“怎么才两车药材?”彭城数万人染上瘟疫,十车药材都不够。
“卫太医,前面的车中装的是药材。后面的车中装的是我们一路上的口粮,并不是药材。”为首的护卫长解释。
卫太医两车都嫌少,听见只有一车,更是嫌弃的不行。
“咋能只送一车?圣上的旨意中可是说了,让我们先走,药材随后就到。让我们务必全力救治病患,解决瘟疫。”
“卫太医,从京城出发之时,我和兄弟们护送的就只有这一车。”
卫太医还要说些什么,李太医却喝止了他,“卫言,不必说了,一车就一车吧。”
“李太医,一车药材够干什么啊?”卫太医愤愤不平。
“那你问护卫长要也没用。”李太医已经见怪不怪了,“别为难人家了,回去继续看诊吧。”
“李太医,就算有了药方,没有药又能如何?还不是治不好病。”
这话是对的,李太医转身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医馆里面走去,“起码用这一车药材把真正的药方做出来。至于之后买药材,那就不是我们的任务了。”
有那有银子的,知道了药方,自然会想尽办法买药材。没银子的,就只能等死,谁也救不了他。
要怪,就只能怪他们摊上了这么一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