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非快速将信递上,否否得了我的意,接了信拆开来,抽出信纸打开,跪到我身边给我看。
我掸眼一扫,脸色有些难看。
信中只有大大的两个字:偿命。
叶家是真要和我们家杠上了?
我沉默了会,看向否否:“前几日要你安排的事,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叶家大少爷伪善人品不佳,半个大陆都知道了。叶家近两日,又接连爆出了几起生意场上的丑闻,听说是违了约,还以势压人,既不肯履约,也不肯赔付违约金。”
“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他们这样做生意是不行的,我们家还是与他们少在生意上有些往来才好。”我示意了否否一眼:“把信收了吧。”
“是。”
否否依言收了信,转手递给了非非,非非给我行了一礼,拿着信送往书房收着。
我低头稍稍思虑问否否:“五少爷到哪了?”
“传了消息来,说是接到人出了家门。”
“才出家门?”我皱眉:“这都有两三天了,才出家门,看样子叶家人盯得确实紧,我要想见到五哥,没个十天半个月,我是别想看到了。”
否否低了头:“否否再派些人去接。”
“走,去书房,我写封信。”我站了起来往书房走,否否立刻跟上我。
到了书房,否否手快的铺纸磨墨,我提了笔蘸了墨,组织了下语言,落了笔:陛下安康,贺军队大捷,大陆太平。谢陛下嘉赏,陛下圣明。然提笔致信,还为一事。
民女有一堂兄,家中排行第五,民女四哥亲弟也,五兄因由,于扬州失手,错杀叶家长子叶兆,呜呼哀哉,心痛至极,吾新伤未愈,旧疾又发,心力交瘁,自顾不暇。
故修书一封,跪请陛下垂怜,为民女五哥主事,民女族中上下,皆愿与叶家和解,只求保全民女五哥,以慰仙逝之人。恩谢陛下,感激涕零。
我停了笔,拎起信纸,吹干了墨迹,折叠好装进信封,交给否否:“寄到皇宫,仔细点,别被人截了信。”
“是。”
否否接了信,行礼出了屋子。
我翘起腿靠着椅背毫无形象的坐着,觉着自己写的这封信,真是太没有骨气了,竟然搬救兵,跟皇帝陛下求救,也不知道这个叶鹏肯不肯卖皇帝陛下的面子。
唉,怨不得人,只怨我自己还没谋划好,现在的陈氏,吞了叶氏还不能做到毫发无损,再等等,等捱过这一程,时机成熟了,叶家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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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我接到了皇帝陛下的回信,说为了庆祝军队大捷,要在腊月初八办场冬猎,届时邀请各家家族都去参会,并且随信附上了一封请帖。
拿着手里的请帖,我不禁有些踌蹴,这回我算是欠了皇帝陛下一个人情。
夜半时分,我睡得正香,忽然被人摇醒。
“家主,醒醒,您醒醒,否否有事要报。”
我迷迷糊糊的睁了眼:“什么事?”
否否跪在床边,声有焦急:“家主,五少爷丢了。”
我连忙坐起了身,攥着被子有点发懵,缓了缓神后,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丢了?怎么丢的?在哪丢的?几时丢的?找到了吗?”
“死卫们护送五少爷这一路遭了四次截杀,今日凌晨行至扬州与皖州边界处,又遭了一次截杀,死卫送信回来说,当时场面混乱,等回过神,料理干净刺客后,就找不到五少爷了。”
想晕,我只是做梦还没醒吧,五哥怎么就失踪了呢?他不会被杀害了吧?
一想到这,我头上的筋都扯得疼:“去找。”
我忍着愈发强烈的头疼,骤然提高的音量,差点破了音:“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去派人找!”
“是!”否否立刻起身出了屋。
非非立马进了屋,跪到我床边候着。
越想心越慌,五哥要是死了,我的日子一定不得安宁,我都不说我二伯二伯母会怎么样,我就说我那亲爹,他估计能给我找不少麻烦,我光想想我都觉得头疼。
而且,五哥其实挺好的,脾气好,品性也好,虽然有些倔强,倒也重情重义,是非分明。
让他多留意叶家动态,还是我嘱咐的,他现在惹了事,我不能撒手不管了呀,毕竟他不是旁人,他是我哥。
我一把掀了被子,下了床,非非连忙给我穿鞋披外衣。
我越想越觉得五哥失踪这事,不能藏着掖着,应该弄大,宣扬出去,说不定可以让五哥诈死,然后换个身份重新过活,但这样一来就委屈了我五哥。
“过了今日,”我沉了口气:“再无五少爷消息,就派人大张旗鼓的,前往皖扬交界处去搜寻,就算找不着五少爷,也要让人知道我们家五少爷,是因被叶家截杀失踪的。”
“是。”非非应了声,却不出屋。
我慢慢坐到床边,望向屏风:“非非,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卯时,天还未亮。”
“备车马,启程去京都,带上书房里的请帖。”我站起身,缓缓走向梳妆台,身后响起非非的应答声。
非非的办事效率一向快,我梳洗好用早膳的功夫,她就已经把车马行李与随行人员都准备好了。
扶着否否的手上了马车,我挑起车帘,嘱咐非非:“我去京都,家中事务全交给你了,无论能不能找到五少爷,我们家的人都要一直找着,我不叫停不准停,若是五少爷有幸找回来了,不要声张,就让他在家待着,哪都不准去。”
非非欠了身:“是,妾身记下了。”
放下车帘,端正的坐好,我轻轻说了一声:“走吧。”
“启程。”
否否一道高声后,马车缓缓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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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六天的路,才在夜里赶到京都,因为关了城门,不得不递了名帖,露了脸,等了半个时辰,守城的将士才给开了城门。
才一进城,还未行多远,马车就停了。
马车外有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家主,末将付潘奉陛下之命,前来请您进宫面圣。”
速度真快,我才进京,就喊我入宫,这大半夜的,皇帝陛下也不睡?明天早上不用去猎场参加冬猎了吗?
我轻轻咳嗽了两声,沉着声音道:“否否,车外是付潘总领吗?”
“是,”否否应了声:“家主,总领请您去皇宫。”
“咳咳。”我又咳嗽了几声,声音又低沉了些:“还请付总领回去禀报陛下,说民女病重,身体不适实在受不住,先回别院休息,等到了明日再去向陛下赔罪。再者,这大半夜的,我一女子入宫,总是有损名节的。”
车外沉默片刻后,付潘的声音再次响起:“扬州叶家家主就在今日闭城门前入了宫,听说是因家有丧事不能参加冬猎会,亲自来告罪的。”
听说?听谁说的?就算听说了什么,付潘敢宣扬出口?多半是皇帝陛下授了意?还有叶鹏,他放着儿子的丧事跑来京都跟皇帝陛下告罪?那我和他和解一事,看来有戏。
不过就算叶鹏想和我和解,也不太可能这么给皇帝陛下面子呢?难道说,他们家没底气了?要讨好皇室了?欸,那可不行啊,我安排的那些暗线,还没开始收网呢。
静默片刻,我咳嗽了几声:“既是陛下要我入宫面圣,我若不去,着实是不合情意,那就有劳付统领领路了。”
“陈家主客气了,诸位请。”
马车再次行驶,约摸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了,车外响起付潘的声音。
“陈家主,还请您下车乘轿撵。”
我抓紧从坐下的小柜子里,摸了条粉色的方巾出来,系在脸上,遮挡住了口鼻。
这时,车帘外响起否否的声音:“家主。”
紧接着否否伸进来一只手,我见此,搭上我的右手,否否这才掀了车帘,扶着我下了马车。
宫门长廊处前灯火通明,停放着一顶轿撵,九个内侍守在轿撵旁。
再看付潘身后站着两排带刀的侍卫,付潘向后一步退,给我问了一礼:“陈家主安好。”
我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他,又转身对着我的死卫们吩咐道:“你们留在此处等我。”
死卫们齐齐应了声:“是。”
“否否陪我进去。”我将手递给否否,否否立马扶住了我。
付潘凝视了眼否否,没有多言,只是客气的给我引了路:“陈家主这边请。”
坐上轿撵,入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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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前,停了轿撵,我又扶着否否的手下了轿撵。
一个内侍快步成御书房走出来,给我见了一礼:“奴才千祥见过陈家主,陈家主您请。”
千祥?新晋御前亲侍大人千祥?
我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个内侍,越发觉得眼熟,好像的确是近身伺候在王孙礼乾身边的内侍。
我瞬间语气客气道:“亲侍大人客气了,劳烦亲侍大人您领路。”
“陈家主折煞奴才了。”千祥伸了手引着路:“您这边请。”
留了否否在殿外,我自己一人跟着千祥进了御书房,进书房前,我忽然留意到阴暗处有一青年人的穿着打扮,与宫里当值的人都不一样,难道他是叶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