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诺姨还多看了姜惜之一眼。
仔细打量,也不知道她说的“见过”是什么意思。
“刚才不就见过了。”诺姨看着姜惜之冷笑:“自己找上门的,还费了我不少心思,现在知道怕了吗?”
不对。
姜惜之觉得她的面相熟悉,并不是刚才见过。
而是对她那颗黑痣熟悉。
在这种环境中,记忆尤其深刻。
此刻,小姑娘跪了下来,拉住诺姨的衣袖,哭着道:“诺姨,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别把我卖到山区去,求求你了!”
对于她的求饶,诺姨不痛不痒,甩开她的拉扯,冷哼一声:“像你这种人,我也见过不少,要是我每次都心软,那怎么成就大事。”
她拧着女孩的下巴:“你最好乖一点,别不听话,不听话,就一顿打!把你腿打断了,还不容易跑些,反正能传宗接代就行!”
小姑娘脸色惨白,听到这话,颤抖得厉害,连忙抱住双腿,不敢说话了。
诺姨对他们道:“好好看着她们,特别是这个丫头,看住了,别让她逃跑了!”
“是,诺姨!”
诺姨和刚才在车站的那个男人一起走了。
男人也多看了姜惜之两眼,走远的时候说:“那丫头看着确实熟悉。”
诺姨拧眉,不太相信,反正她对自己的手段十分的自信,绝对不会暴露信息,也不会让人从她手里逃走,问:“我们也做过不少生意了,姑娘都卖到山里去了,哪里还能逃出来的,被我撞见两次的概率从来就没发生过,你可别被那姑娘骗了。”
中年男人抽着烟,仔细思考了一下,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熟悉感。
都有,那肯定是之前见过。
“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
“什么事?”
他们做这种勾当已经好多年了。
冒着死刑的风险,一丁点的破绽都不能露出来。
自然,他们对他们卖掉的孩童、妇女,选择的卖家,都是十分严谨。
山区偏僻,文化落后,走进山里,那绝对是出不来。
至于孩童,那更加不可能。
但看到姜惜之的模样,有几分印象,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手中遗漏的一个小孩。
他回头看了诺姨一眼。
诺姨看向他的眼神,微微拧眉,严肃的问:“你又想起那个事情了?那个孩子?”
“是要杀掉的。”中年男子道:“但是,最后我们没有下手,我们想要卖掉她,卖个价钱,虽然是个女娃,那至少也能卖几个钱,但是她后来不见了,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
诺姨也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件事,表情也变得凝重:“我知道,那个孩子的身份可不简单,但我看这姑娘不太像,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缘分,都二十多年了,已经死了,你可别想多了!”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中年男子抽口烟,看着天。
诺姨说:“怎么?你这口气,是有负罪感了?”
中年男子冷笑:“负罪感?都做了这么多年了,早就冷血了,哪里还会有负罪感,你看我们没有孩子,哪里懂失去孩子的感受。”
他们做这一行的,过着偷鸡摸头的生活。
不被抓到,就是万幸。
至于,对这些失去孩子的母亲,对这些女孩绝望的人生,完全不会有负罪感。
他们想要的,只有“金钱”。
姜惜之还在想,她对这样的环境,会有强烈的生理反应。
一定是之前经历过。
或许,她也被拐卖过。
她经历过好几任养父母,绝非偶然。
但那时候太小了,她根本没有什么太特别的记忆。
可能也就是对诺姨的那颗“黑痣”,印象很深刻。
这时,他们要走了。
联系上了卖家。
首先要把这两个小男孩卖掉。
但姜惜之却见小姑娘躺在地上不动,脸色苍白,浑身还在发抖,察觉到她有状况。
她摸她的额头,发现她在发高烧,身体很虚弱。
见他们要开车走,姜惜之道:“慢着!”
“她生病了,发高烧,现在不能着急开车。”
诺姨见小姑娘这个病恹恹的状态,不耐烦道:“只要不死就行,把她抬上车!”
“呕——”
小姑娘吐了出来。
没有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是酸水。
嘴角还在鼓白泡沫,看起来就不太正常。
姜惜之想争取时间:“她这样子,不适合颠簸劳动,她很久没吃东西了,没有体力,又生着病,是会死的,你们给她吃点东西,既然你们都要把她卖了,要是送个死人过去,还有谁要呢?”
她的话让诺姨动摇了。
她踢了踢小姑娘,见她是真的不能动了,面色难看的说:“那在这休息一晚,我警告你,别耍花样,要是见你逃跑,我打不死你!”
她对姜惜之说:“你把她抬过去休息。”
姜惜之问:“有退烧药吗?”
“拿点药过来!”
姜惜之把小姑娘拖到一旁靠着树,她浑身发抖,冷得直哆嗦。
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又喂了她几口水。
诺姨还是不想她们死,又扔给他们几个干巴巴的面包。
现在,只要有吃的,再不好吃,也能吃下去。
那两个小男孩,拿起面包就啃。
姜惜之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又喂了她几口水。
小姑娘迷迷糊糊醒了,见自己躺在姜惜之怀里,虚弱的喊:“姐……姐……”
“我在呢。”
“我会死吗?”
“不会死的,吃颗退烧药就好了。”姜惜之把药递到她嘴边,又道:“吃完药,再吃点面包。”
“我叫阿音,姐姐。”小姑娘流着眼泪,吃下退烧药,但情绪很低落:“姐姐,你挺好的,这个时候我没想到,你会照顾我。”
“好好睡一觉,一定会逃出去的。”姜惜之想给她希望。
阿音摇了摇头:“无所谓了,反正逃出去,也不会有人管我的,如果活着,被买到山区,我也认命了。”
“说什么傻话。”
“姐姐,其实我是没人要的孩子,刚才,我没有和你说实话,之前是爷爷奶奶带我,爷爷奶奶死了,我又没有家了,爸妈早就离婚,各自再婚,他们都想推卸责任,都不要我了,所以我才逃了出来,我想他们后悔,想他们来找我,可好几天了,也没有来找我,他们应该觉得摆脱了一个拖油瓶吧!从小到大,除了爷爷奶奶,没有人爱我,还不如姐姐的一个怀抱呢。”阿音泪流满面,已经不想再逃,对自己的命运也没有多少希望。
闻声,姜惜之没有说话。
小姑娘的命也挺苦的。
有些人的命是命。
有些人的命,就不该活下来。
没有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