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慕南舟很意外的话。
喜欢,或在意。
太突然了。
他没有马上回答,或许暂时找不到答案,对姜惜之到底是怎样的感情。
但,他知道,一定和五年前不一样了。
霍肆这样的问题,让他心里没有底,就像一直被牵引的风筝,一下子断线了,有些慌乱、彷徨。
他控制不住。
慕南舟微微抬眸,问道:“你的意思,让她冷静几天,我暂时不要再逼迫她。”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
他靠近她,只会让她感觉到更加危险。
也是一种刺激。
霍肆也没有强迫他给答案。
他只是个心理医生,他们的情感变化也与他无关。
只是慕南舟的行为处事很反常,看似冷酷,又留了情。
留情的同时,又给了人家伤害。
无限循环,是没有结果的。
他知道,慕南舟有时候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不想让他做后悔的事。
“算是吧。”霍肆耸了耸肩,也很无奈。
正因为他与慕南舟多年好友,他也不想他做让他后悔的事。
慕南舟透过门的窗户口看向里面,深深的看了姜惜之一眼。
看到她不稳定的脸色,眼底的惊恐,还有她毫无希望的眸色。
这件事给她很大的打击,她还没缓过来,还需要时间去稳定。
“行。”慕南舟暂时妥协,认同:“那就让她冷静几天,我还有其他事情做,你既然这么懂她,那就交给你了。”
霍肆抿着唇,看着他,毫不意外的又接手了他丢过来的难事。
对他也从未客气过。
也只能暂时这样。
现在来看,姜惜之对他的抵触很大,离他越远越保险。
就他这性子,丝毫没有改变,恐怕以后越推越远,想要拿回来,也得吃很多亏。
“你这样说,那她暂时待在我那里,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说,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开导她。”霍肆也接受了。
“嗯。”慕南舟简单的应了一声:“辛苦你了。”
知道感谢他了?
霍肆笑了笑,与他谈论了一会,彼此打好招呼。
还有更棘手的事,慕南舟也就先走一步。
霍肆回来时,姜惜之警惕的抬起眸,见是他,又松了一口气。
霍肆道:“他回去了。”
姜惜之有些意外,问:“他走了?是不追究了?”
霍肆递给她一个放松的笑容:“嗯,不追究,他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别乱想,我想他也看得出来是有人动了手脚。”
姜惜之睫毛微颤,想到刚才那一会,他凌厉的眼神,推她的那一把,根本就不像不怪她。
他是怪她的。
犹如五年前那样,狠狠的责怪她。
他心底总会有这个芥蒂,觉得她伤害的宋伊人,伤害了他最重要的人,她就得付出百倍的代价。
姜惜之紧握拳头,头垂着,很失落,又卑微,被这些道德责任的约束,始终抬不起头来。
“只是……”
霍肆还有后话:“当时你在病房里,究竟是什么原因,你会不知道呢?”
他在思考这个问题,总会有原因,又想到她说的那句,他问:“你说你听不见,也看不见。”
姜惜之紧张起来,总有一天,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又平淡的问:“霍医生,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听到她这句话,霍肆有些意外,不敢去想。
姜惜之抬起眸:“其实,我从出狱那天开始,就觉得我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还债,债还完了,我的义务也完成了,我觉得我快还完了。”
霍肆神色变得凝重:“你活着的意义不止于此。”
姜惜之却道:“意义?可这个世界没有我在乎的人了。”
霍肆在想,她没有家人,孩子也没了,遭受的是平常人要承受一百倍的痛苦。
她只有一个人,似乎真的没有在乎的人了。
霍肆想给她一些希望:“孩子呢?惜之,孩子会不会还活着?”
姜惜之猛然抬起头,眼底闪烁着光芒,也只是短暂的片刻,又沉寂下去。
她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她之前也抱了很大的希望,或许会有这个奇迹,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霍肆提了一嘴,也只是想她有活下去的动力,又道:“等我下班,你和我一起走。”
姜惜之不理解:“嗯?”
“你不想见南舟,不想和他接触,你就住在我那,你情绪很不稳定,和我一起,对你会有帮助,你总不能困在阴影里出不来吧,相信我,我会让你好起来,哪一天什么希望都来了,你会感谢我。”霍肆说话很温柔,也很在意细节的把控,给足了她安全感。
如若她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她愿意朝他敞开心扉。
只是她的压力太重了,更适合封闭自己。
姜惜之垂眸,淡淡的说:“我不能一个人?就算他不管我了,我也无法一个人寻找自己的生活。”
从出狱现在,她命运没有被自己主导过。
她以为选择了自由,她就自由了,可从来没有自由过。
她还是被掌控着。
就像金丝雀,飞不出被定制的牢笼。
她知道,只要宋伊人醒来了,她可能就不做金丝雀了。
在她没醒来之前,她就像是一个物品,被扔来扔去,谁都得嫌弃一二。
霍肆知道她想要什么,他只是无法给她:“和南舟一起,与和我一起,你更想选择什么,你总有一天会自由,但不是现在,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知道了,你说得对,应该快了,我快解脱了。”姜惜之抬眸看着他:“霍医生,还是得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不用谢。”
慕南舟与霍肆,她肯定更想选择霍肆。
比起不相信她的人,她更愿意选择相信她的人。
至少她活得轻松一点。
再强大的心脏,也经不起每天一问的负罪感。
她与霍肆一起从办公室走出来,尽管她不用负责,也不用去管,还是听到了宋芝在那质问:“就这样放过她了?你们都看到了,不是我看到了,你们说是姜惜之做的,还是和五年前一样,是你叫她来照顾我女儿的,可照顾出什么了,她就得负责,她得为自己的过错承担后果!”
姜惜之还是停下了脚步,不由看向声音的来源,从缝隙里看到宋芝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也看到了她极差的脸色。
慕南舟就坐在对面,听着她一番的埋怨,没有说什么。
如果是她,她也会像宋芝那样吧。
只是她们站在了不同的角度,毕竟她是主要嫌疑人。
那个给宋伊人掀氧气罩的人也没有头绪。
当时的情况,她确实没有能力看清楚。
那个人想对宋伊人下死手,也许她看清楚了,第一个死的人不是宋伊人。
可能是她。
她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霍肆见她停住了脚,看那些不该看的,又喊:“走吧,你没有做,就不关你的事了,总会有办法找到,一次没得逞,会有第二次,逃不掉的!”
姜惜之看向霍肆,点了点头,他的话给了她信心。
不只是没有结果的治罪。
这一次,终究还是和五年前不一样。
她不是孤立无援。
她再次看过去,慕南舟漆黑的眸子正与她对视。
她条件反射的还是情绪波动了一下,可他很沉默,只是看着她,不似刚才的凌厉,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只是无意瞥了一眼,又转移视线,和霍肆走下楼。
电梯下去,楼下排队挂号的人很多。
现在生病的人更多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容易生病。
只是,她看到排队的人群中,有个女人瘸着腿,头发凌乱,穿着比较简朴,很像她在监狱里认识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