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室不大,灯光有些昏暗。曲芊芊进去之后,好一会儿才适应。很快,罗大铁被带了进来,他的身材很高大,让人感觉一下子把屋子里的空间填满了。罗大铁与上次匆匆一见时相比,脸上憔悴了许多,他颇为爱惜的一头硬发不见了,被理成了短短的平头。曲芊芊第一次见他这样的发型,看起来很不习惯,总觉得对面的罗大铁不是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英邦见罗大铁在椅子上坐下,说道:“罗大铁,你要见的人我们帮你请来了,该说的开始说吧。”
罗大铁抬眼看了英邦一下,又扭过头去。英邦知道罗大铁在想什么,解释说:“我必须在场,这是规定。现在人也见到了,该你说了。”
“……好吧。”罗大铁无奈地说,然后他将自己如何策划设计车祸杀死上官础以及如何嫁祸马舵的经过讲了一遍。这些经过罗大铁以前对曲芊芊讲过,因此曲芊芊并不吃惊。看英邦认真记录和兴奋的样子,说明罗大铁并没有向警方交待过。因此,警方收获很大。
英邦抬眼望了下监控探头的位置,会心一笑,他知道徐志宪通过监控看到了接待室里的一切。罗大铁的供述应该会让徐志宪兴奋,这是抓到罗大铁以来他交待最多的一次。
英邦决定趁热打铁,多问些细节:“你把案发当天的详细情况讲一下,什么时间,做了什么。”
罗大铁说那天上午了解到马舵要去郊区和情人幽会,觉得机会来了,开始实施他的开车撞人计划。他从在马舵郊区幽会的地方如何偷车说起,讲述了如何告诉马舵的情人不去幽会,如何让一个作中介的朋友跟踪上官础,如何在上官础下班经过的路口附近埋伏等待,等等。可以看出罗大铁心思缜密、计划周详,算得上是个出色的私人侦探。
“后来呢?”英邦见罗大铁在想着什么,催问了一句。
罗大铁说他原本将车停在路口不远处的一个咖啡馆前的空地上,心情忐忑地等着。当他讲到那个中介告诉他,上官础快要走到路口,他开始发动汽车的时候,英邦在一旁边听边记录,知道最后的结果呼之欲出,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呼吸也急促起来,仿佛身临其境那般紧张。
这时,罗大铁却长出一口气,然后停住,不说了。
英邦等了片刻,见罗大铁没往下说,他往前探下身,焦急地问:“怎么停了?接着说吧……”
罗大铁身子靠回到椅子背儿上,让自己平静了一些,缓缓地说:“这个节骨眼儿,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芊芊……曲芊芊的电话……”
罗大铁说到这儿,看了曲芊芊一眼。曲芊芊低着头,她知道罗大铁要说什么,没有抬头对视罗大铁的目光。罗大铁的话说出来,警方便会知道她与上官现在的关系,会有些许尴尬,也是一种解脱。
英邦惊讶地看了曲芊芊一眼,接着问:“曲老师的电话?说了什么?”
“她说……”罗大铁又看了曲芊芊一眼,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咬了咬牙说,“她说她已经和上官础离婚了。”
英邦更加吃惊,转头看着身边的曲芊芊问:“您和上官教授已经离婚了?”
“嗯。”曲芊芊点点头,没说什么。
英邦愣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转向罗大铁:“接着说。”
罗大铁摊了下手:“后面的事就简单了,我听了曲芊芊的话,觉得再没必要做掉上官础,所以当机立断,马上终止自己的计划。我在车里简单地用纸巾擦了擦自己动过的地方,以求不留下自己的痕迹,然后快速离开了车,离开了那个地方。我凭着做私人侦探的本能,坐公交车向自己家的反方向走了5、6站,然后打出租车先往南,去了一个商场转了转,然后又打车回家。哦,还有,我坐公交车离开的时候,还通知那个配合我跟踪上官础的中介,让他停止跟踪并赶快离开。”
“这就完了?”英邦没想到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是啊,我该说的都说了。”罗大铁翻了下眼睛,“我觉得说得够详细了。”
“怎么可能!你说你临时终止了行动,没去撞上官教授。”英邦愤愤地用笔戳了戳桌子,“那上官教授怎么遭遇车祸了呢?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而且,肇事车辆又是你偷盗的那辆车!你怎么脱得了干系?”
罗大铁翻了下眼睛又闭上:“这个问题也是我最想知道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英邦提高了声调,“你以为这里是哪儿?是公安局,是打击犯罪的地方!你蒙得过去吗?”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换我坐你的位置我也不相信!但我说的是实话。”罗大铁显得很无奈,他看了一眼曲芊芊,又低下头说,“你们好好想想,我设局,打算做掉上官础,原本是为了芊芊,救她出苦海。可到要动手的关键时刻,芊芊打电话说她离婚了,我还有什么必要再杀上官础呢?”
“这……”英邦一时被问住了,“那是谁撞的呢?”
“那是你们警察的事了。”说完,罗大铁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摆出一副看似无辜但又抗拒的姿态。
接待室里一时陷入了寂静。过了一会儿,英邦说:“既然交待了这么多,最后留那一点点,有意思吗!”
“反正我做过的都说了,没做的我也不会往自己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