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羽毛球赛下来，高余身上的背心全湿透了。回到球场边，先痛快地喝了一通水，然后拿起衣服，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首先要看看微信，这已经成了现在很多人的习惯。让高余没想到的是，母亲发微信说，她出差回江城路过北京，顺便来看他，让他十分开心。
高余暑假的时候本想去看母亲，当时母亲出差了，他没去看成。他与母亲有半年多没见了，免不了想念。在他成长过程中，早就感觉到父母感情不合。在他眼里，父母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父亲沉默寡言，常常满腹心事；母亲热情开朗，做事干净利落，不喜欢拖泥带水。由于母亲对他的陪伴和教育更多，因此他的性格更像母亲一些。后来，父母离婚，母亲一个人去了省城，一切从头开始，为了生计四处奔波。
暑假期间，高余找机会跟父亲谈了谈，说他打算毕业以后放弃出国，而要投考江城大学上官教授的研究生，遭到父亲的激烈且坚决的反对。他没想到自己的想法给父亲带来如此大的触动，父亲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高余感觉到，父亲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当时父亲的颓丧在离婚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记得他要返校的时候，临行前父亲那佝偻的身躯和满屋子呛人的烟味，一直印在高余的脑海中，抹之不去。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对父亲的感受不管不顾，上官教授对他的吸引力又如此之大，让他舍不得放弃，因此他左右为难。
目前，唯一有希望改变父亲初衷的，是母亲。高余打算先争取母亲的同意，这样能增加说服父亲的砝码。
母亲让高余帮她在清华大学附近订了宾馆。母亲从机场赶过来的时候，已经6点多了，直接到了约好的餐馆。看着母亲拖着一个大大的旅行包，脸色有些憔悴，高余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看来母亲一个人打拼很辛苦啊。不过，细心的高余也看出，母亲的精神很好，全然没有以前和父亲在一起时的压抑和苦闷。
高余和母亲边吃边聊，母亲问了儿子的学习生活情况。高余借着母亲的问话，说起对毕业后去向的考虑。他先说起上学期听过的学术报告，报告人是一个年轻教授，对他影响颇深，因此他打算不按原计划出国，而想投考这位教授的研究生。
“竟有让我儿子如此崇拜的人？少见啊！他是你们学校的吧？你如果考清华的研究生也可以啊，等研究生毕业再决定是否出国，也可以减少出国的盲目性。”
“他……不是清华的。”高余犹豫着说。
“那是北大的？北大的也好啊，两个学校各有所长，你可以兼容并包。”
“也不是北大的。”高余摇摇头，“您一定想不到，他是江城大学的。”
“江大还有如此人物？太难得了，是谁啊？”
“他是上官教授，是一名海归，我们清华毕业的。”
“上官？江大的？”母亲听到这个名字，神情有些异样，“是上官础吧？”
“您也听说过上官教授啊？他这么有名气？看来考他的研究生是选对了！”高余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反应，只顾兴奋而急切地说着，“父亲不同意我的想法，他坚持让我出国。您得帮我劝劝父亲，我选上官教授做导师，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上官教授您没见过，他特别有魅力，他的研究水平在我所学的专业领域，即使放在国际上也是领先的，跟他学就是跟国际上最先进的技术学，那又何必非得出国呢？再说了，要从将来发展空间上来看，在美国发展未必有在中国发展机会多，何况中国现在对在国外镀金没那么看重了。”
高余热火朝天地说着，母亲没有插话。高余从小到大，母亲与他之间没有严格的辈分规矩，俩人在一起说话总是叽叽喳喳的，透着亲密，看着不像母子，更像朋友。这次母亲如此沉静，在他们母子之间却是少见。
高余发现自己一个人在说，停了下来问：“妈，您怎么不说话？您觉得我的想法有道理吗？”
“我一直很尊重你个人的想法和决定……不过……”余韵犹豫了一下说，“我觉得你父亲的考虑也有一定道理，目前中国的科技水平总归与美国有很大的差距，将来留美博士比二流大学的土博士要吃香。当然，我的想法只给你做个参考，你未来的安排，要多听听你父亲的意见。”
母亲的话犹如一盆冷水，让高余的希望之火凉了下来。高余没想到，一向观念较为超前脱俗的母亲竟然也如此世俗，让他有些失望。母亲在他个人前途问题上虽然没有父亲那样强势，高余的目的是想让母亲帮他去说服父亲，现在连母亲也持这样的观点，很难帮他在父亲那儿去争取。
吃完饭，送母亲回酒店后，高余没心思上晚自习，他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他责怪自己，刚才不该为母亲在这件事上的世俗感到失望，母亲的看法是为了他好，他是母亲的儿子，为了儿子的利益，当母亲的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现实。不过，他考上官教授研究生的主意已定，父亲那边说不通，别无他法，只能再争取母亲的支持。
第二天母亲要回江城，高余坚持送母亲到车站。
路上，高余又提到昨天说起的事，他说想考上官教授的研究生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在他所学的领域，上官教授的研究成果在全世界是最尖端的，无论是拿到美国，还是拿到清华，上官教授的学术水平都是拔顶尖的，跟他学习和做研究，自己进步和发展一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