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泊言不敢眨眼,怕错过了她脸上的半点情绪,只是几秒,他就设想了好几种情况,可又燃起了零星的希望,只要一点,哪怕是一丁点也行。
“所以呢?”
“我……”慕泊言没料到会是这句问话,他挪了丁点脚步,因为腿脚发麻而不稳差点摔了下去,他忙的扶住了旁边的门,又退了回去些,话立马被打断。
“你现在喜欢我了,所以呢?”苏苒满是嘲讽,她望向对面的窗户:“肤浅,张口的喜欢你拿什么证明?”
一如上次,不过是场地换了,那话熟悉于心,慕泊言身体僵直,眼里微弱的光刹那间黯淡,如同死寂,那段对话在他脑海里回映,寥寥几句成巨石压住他,窒息感浓重,他倒退了几步,眼眶再次发红,看着面前的人逐渐模糊不清,他妄图解释,口中只一字一字的道歉。
‘对不起。’
一句一句的低语却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格外的清晰,他闭眸,那抹滚烫从眼角滑落脸颊,他随之一起,隔着那条门重重的跪下,膝盖撞击的生疼,原来,言语真能超越钢刃,一寸一寸的刮着,在烈火中淬炼的刀具猛的敲入骨髓,震的生响,疼到麻木。
他怎么能?又怎么敢?
无尽的悔意铺天盖地的席卷,慕泊言卑微的求着,可该求什么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死了苒苒就消气了?
死了以后至少他能变成另一种形态躲在半空中跟着苒苒,慕泊言垂下眼眸,腕口处不知觉的掉出了那把刀子。
苏苒微滞,无情绪展露,眉目中好似带着些不耐,那一声声的道歉,挺没意思的,至少她现在不想听,不过是些无用的话,视线前一抹红,那双弹琴的手被祸害的不成样子,只是一眼。
才几天都学会自残了,不过和她没有关系。
“慕董请回吧,别在外人面前失了面子。你的东西都拿回去,不需要。”
苏苒脚步动了一步,见堵在门口的他,收回视线从后门出去,要出门之际,如冷玉的嗓音在身后传来:
他喊‘苒苒’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却从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只是两个字而已,那点隐藏着在暗处获得的一丁点甜味盖过了身上所有的伤痛。
如风飘逝,那句‘苒苒’好像没有出现过。
隔着前后两道门的距离,他的声音传遍室内,卑微到了极致,还有不确定的凄凉:
“乔小姐,我能不能做你的木偶?”
没有思想,任你摆布,是剁了他还是碎了他都没关系,奴仆玩偶,他都能做的,只要能跟在苒苒身边就好,他也可以和那些挂在天花板上的木偶一样,听话乖巧。
如果不喜欢他讲话,他能当一辈子的哑巴,瞎子,聋子,断手断脚都没关系,只要是她,什么都行。
没有得到回应,他压着那股疼意,再度开口,语气要比刚刚更低微:“我想成为那些木偶,求你好不好?”
苏苒滞留住,唇边的弧度骤然停止,她分不清是讽刺还是别的,那股不耐再次涌上心头,她近乎冷漠:“你在胡说些什么?”
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丝希望,慕泊言勾了勾唇角,那点希冀又燃了起来,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急促:“你的骷髅还缺一双眼睛,我的能给它,还有手骨,我养的很好,可以剁下来放在你喜欢的地方。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整容,刮下这层皮也没关系,都听你的。”
找到了绝境中的出路一样,他急切的想表明自己的用处,他是有用的,哪怕是成为苒苒丢在地下室的废品,至少也是挨近她的。
“我算过你的骷髅,我身上的骨头比他更好,你用我的。我不怕疼,你可以做实验,怎么样都行。”
比起直接死了,他更想死在苒苒手里,永远关在地下室也行,成为禁脔也好,她还要他就好,哪怕是当成玩偶傀儡,他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行。
慕泊言的刀子到了手心,他狠狠的插入了手腕中,用力的划出了一道深到见底的口子,刀子刮住了手骨,发出碰撞声,他想撬开这层皮肉,他的白骨或许会比那具骷髅更好。
血液迸出,止不住的流,他感受不到疼一样继续划着,血腥味蔓延,他举起刀子敲在了手腕上,眼前一阵阴影,耳边的制止声让他愣了几秒。
他呆在那,眼中的眷恋和痴迷不受控的展露出,汹涌的爱意要将他淹没,他唇角的弧度加深,眼睛止不住的酸涩,那滴泪落在地上的血上不见踪影。
苒苒离他好近,近到只要伸手就能碰到,可他不能。
慕泊言急的往后跪着,手握住刀刃怕被抢走。
“你是想死在我这吗?”苏苒语气中带着不明的焦躁,她的手未拿走刀子,脸上的不耐更为明显。
“不,不是的。”慕泊言慌到无措,他只是想证明他会比骷髅要好一点,如同献宝一样,他退的远远的,举起手腕,手轻颤。
“我,我的手骨很好的,你可以用我的。”
企图让苒苒看清些,他用力的刮着,还没落下时,苏苒抽走了那把刀子甩在了地上。
“够了。”她轻斥一声,再见时,脸上的不耐收敛的干净,又恢复了平静:“我还不想背上人命。”
望着地上的刀,慕泊言想爬过去捡起来,又缩了缩手,他摇头:“不会的,我会处理好的。我能不能成为新的骷髅?”
他也想和骷髅还有那些木偶一样躺在苒苒家里,就算他是被最厌恶的一个,在她家里就行,他心甘情愿不会让苒苒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你看,我可以成为它们,你说的我都能做,我的眼睛,我可以挖下来,还有身上的一切。求求你,我求你,让我和它们一起。”
跪在地上的人一遍一遍的求着,他把曾经的傲骨和尊严磨碎,妄图获得最后的一点垂怜,再多的,他不敢奢望。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