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奉之为一切的傲骨在顷刻间倒塌,他低头捧着那副手铐,紧紧端着,小心的拂去粘在上面的血渍,越擦越脏,一直都干净不了,那句自然的悔意并未换来半分轻松,反倒是化作了与锁拷一样的枷锁,根根锋利,扎入骨髓,一段一段的敲击着。
他拽着手铐一次又一次的戴上又取下,才好了半点的伤不过片刻又被钢制铁拷一层一层的刮着皮肉,血液的温度好似能让它升温,手骨被挤压的萎缩作响,好似感受不到手受的折磨,直至手铐被全部染红才停下,他拿着袖子擦拭着,那层被覆盖住的银色浮现,手铐逐渐干净。
身上的衬衫已被磋磨不成样子,恍若从案场出来的人。
半佝偻着腰,干净了的东西被小心的捧着,他站在那,好似与孤寂融为了一体,砥着光,却立在了阴影处,无人知他此刻的神情,眷恋,悔恨与内疚充斥着,啃食着他的心,平稳的呼吸逐渐急促,身上的疼痛再改不过心间的疼意。
‘砰’的一声,慕泊言径直跪下,冷硬的地板给了他支撑,手脚瞬间失力,饶是如此,他也咬着牙抱着手中的东西,那是他现在能拥有的,只剩一点关于她的。
“家主!”
秘书与助手惊呼一声,小跑过去要将人扶起,未碰到人时,只听到了那句阻止声。
“你们说的不错,我自诩聪明却连对她的心意都认不清,一边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尊严和傲气拒绝却一边纵容沉沦,愚不可及,可谓是蠢到无可救药。”
慕泊言嘴边的苦涩被咽下,带着对自己的嘲意:“苒苒摊上我这种荒唐的废物是她最大的污点。”
在外温文尔雅,商场杀伐果断的慕家主也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连喜欢都分辨不出,她捧着一腔喜欢,而他却敢如此作践掉,失去又妄想挽回,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与那些无知的人一样下贱,贱到令人唾弃。
秘书和助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说不出半句宽慰的话,乔小姐温婉可爱,最多是爱玩和皮了些,可对家主的喜欢确是实打实的,如果家主态度再缓和点也不至于这种下场。
而家主现在的伤也是他自己该的,和乔小姐没有一点关系。
慕泊言望着面前的钢琴,那首水边的阿狄丽娜,他现在能弹了,可想听的人不在了,苒苒应该也不想听了,他平生第一次恨自己,更恨自己这双手,一首曲子而已,他信守多年的教养是被狗给吃了吗?
为什么偏偏不能答应她?活了这么多年却连半点宽容都没法给她。
心疼与懊悔又一次敲击着他,慕泊言忍着窒息感,任由它们侵蚀着心脏,他静谧了许久后才平静道:“乔晔和马路上的那个疯子在哪?”
“我们派人去抓了,不过乔晔走的快,他去了乔家,所以没再让人进去,至于那个叫潘泠泠的,晕在酒店被送去了医院。”
秘书详细汇报着,他们去抓的时候那女的在医院大喊大叫说见着乔小姐的母亲了,他看就是这女的亏心事做多了才胡言乱语的。
至于乔家,他们担心乔小姐在里面自然是不敢进去,万一吓着了乔小姐就不好了,至于乔晔皮糙肉厚的,那就是该吓的。
“乔晔身后跟了两个狗仔,现在让人去把他们绑了,提醒他们有些话最好是烂在心里否则我不介意他们提前成哑巴去见阎王,查乔晔和他身边的疯子。”
慕泊言压住了些不稳的音,那两个常跟着乔晔的狗仔必然是苒苒派的,苒苒会催眠,却又没有消掉他们的记忆,人心难测,谁知他们会不会反水,若真有着胆子不如一剂药死了算了。
至于乔家,乔家夫妇在外相敬如宾备受称赞,乔晔一看便知是宠惯的人,任何有异于常人的人多起于家庭,世家本就复杂,乔家夫妇或许是装的,家庭暴力,父母打骂,唯有此才会让苒苒没有安全感。
乔家夫妇既然能将那些股份留给苒苒而非乔晔便说明不存在重男轻女的思想,或许是乔晔出生后收敛了,一对常打骂的夫妇哪会因为多出的人收敛,除非,有个枢纽器,而充当着中间人的唯有比乔晔大的苒苒。
一人担起照顾乔晔的职责还要面对这种无良的父母,慕泊言压下心疼和窒息,冷静的继续推测。
乔晔所得到的一切生活皆是因为苒苒,懂事听话温婉大方,自幼便伪装成大人喜欢的模样将情绪收敛维护那点家庭的温馨照顾乔晔,压抑几十年,苒苒早已习惯了这种靠虚假维持的生活,她的弱点是乔晔,为的不过是维护弟弟。
乔家那群人一向只支持男继承人,而乔晔如今被罢免,苒苒上位,如此看来,是乔家夫妇去世将乔家留给苒苒,至于原因,不难猜,无非就是愧疚,死前拼命留给女儿的最后一点东西。
父母不合,这么多年来乔晔若真就半点未曾发现变说明他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享受,苒苒惯了他这么久却在这种时候反目,定然是乔晔和马路上的疯子做出了极其不要脸的事。
至于那个疯子在马路上喊的话,慕泊言心中已有数,应该是苒苒抱着娃娃在某处出现时被这聒噪的东西给看见了,既然看见了,成为死人就能保密了。
一系列的推测,慕泊言了然,他打开手机取消了心理医生的预约,这是他当时唯一给出的温和,并非是嫌恶只是想让人帮忙看看,苒苒的表现无一不是在说明她清楚自己的情况,她也满足自己的现状,不想治便不治,无人能逼她。
他别的或许做不了,但替她扫除这些障碍是他唯一能做的。
“乔氏今天有一场股东会?”
秘书:“是的。乔家人来请您了,不过您不在。乔晔如今在乔家那边,估计是想游说股东让乔小姐下位,重回乔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