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泊言,我们这次,算了-----
掌心是红色缎带,细滑的触感让他在这种热暑天气如同坠入冰窖,那句算了敲击着他的心脏,冷到刺骨,他甚至不敢紧握,小心的捧着缎带,苦涩开始蔓延至各处,颤着声音的祈求,眼眶发红,迷茫之中还有无措:
“我是不是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到底该做些什么?我该怎么做?求你,求你告诉我。”慕泊言品到了那股涩意,堪似黄连的苦味渗透了味觉,嗓子刺疼,如同卡针,他心底痛意泛滥。
这次,算了。
他不明白话中到底意味着什么,却知道要彻底的结束了,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阻拦,可现在没有人能告诉他,也没有人能教他,那人眉眼中再没有了最初的执着和占有,好似从未存在过。
手中的缎带不能碎,也不能在他手里,他往前了一步,没有顾忌的弯腰在垃圾桶里翻出了那把钥匙和手铐,一点点的擦干净,白色的袖子染上的灰尘,手上的血渍在缎带上愈发明显。
“我把它补好,都弄干净,你能不能收回去,它没有坏掉,还能补。”慕泊言手中的动作愈发慌乱,轻抹上面的血,手铐叮当的响,他赶紧举起,不顾一切的硬生生的要把手铐再套回去。
再拷在手腕上就好了,他只要完好的拷回去,再把东西都补好就好了,本就鲜血直流伤痕累累的手此刻快要被他磨的不成样子,手铐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戴进去,他眼中出现希冀,可不到片刻就破碎。
‘砰’的一声。
手铐被苏苒夺过扔在了地上,慕泊言先一步蹲在地上要将它捡起,在触及那只手碰到了手铐时,他将满是伤痕的手赶紧藏在的身后,直直的盯着它,手妄图去拿却又不敢了。
“别扔。”
哐当,手铐丢在了远处,与那堆纸团在一起。
慕泊言有些踉跄,发疼的腿半跪在地上,他想过去将手铐捡回来,却又见面前的人眉目骤冷,他忙开口:“手铐脏了,你不喜欢我就换一个,什么样的都行,你喜欢哪种,我现在去买……”
“你在做什么?”苏苒脸上多了些嘲意:“这不是你一直想的?你厌恶我,一直想走,现在门开着,请你离开。”
慕泊言想否认,他不想走,他也从未厌恶过她,从未,可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了,一句句想要解释的话最后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低微的恳求:
“我能不能……”
“怎么?你不想走了,你把我这当什么?”苏苒略带讽刺的笑,平静的话却满是寒意:“慕董事长还真当天下都是你家,又或是以为所有人都是你慕家人,你厌恶时该让着你喜欢你,你动心思时还该捧着你?”
“没有……”
不用让着他,也不用捧着他,他只想留在这,只要让他留下就行,要求着留下来的话堵在了嘴边,他不敢了,怕再多说一句又要惹她烦。
苏苒错开视线,兀自一笑,无尽的讽,她晃了晃手中的透明瓶子。
“知道这是什么吗?”
慕泊言看着她手中的东西,里面所剩无几的颜料让他整颗心都猛的提了起来,他一字一顿的重复那日听到的话:“五台寺求来的许愿瓶,很重要,我要小心些。”
不好的预感涌上,几乎是预料到了,他心慌意乱,紧张的看着她手中的瓶子。
“是啊,很重要。可现在,它不重要了。”苏苒拿起瓶子往地上一砸,玻璃瓶四分五裂,慕泊言拦住的手与它只差一点,溅出的碎片,弹在了他的身上。
一小块碎片掉在了他的手心,他将东西握着放进了口袋里,半跪着一步步的过去,在碰地上的东西时,拾起了那团纸团,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骤然僵住。
是他的画像,也被扔掉了。
有关他的都不要了。
苏苒收起视线,见他如今的行为只觉得好笑,她压下复杂的情绪,到嘴边的讽刺也消失,恢复了平静:
“看起来你挺喜欢这里,那就给你好了,左右慕董事长也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对吗?”她拾起那串钥匙随手扔在了他的面前:
“你慕家一手遮天,确实挺强的。这里的东西我会带走,剩下的,你可以烧了。”
苏苒抱着小伊,走时,慕泊言揪住了她的裙边,无声的祈求着,他想跟着一起走。
不要房子,也不要这些东西,只要让他跟着就好了,远远的跟着也行,别赶他,窒息和喉咙的痛感使他完全发不出声,张嘴后只能无声的描述着。
许是怕自己太慢了,他只能将所有要说的话都缩短成了一句。
‘求你,带我走。’
“好啊。”
干脆了当的应声让慕泊言滞住,他望向她,眼中燃起了不可置信和希冀,无声的确认着虚实,忙的放开了苏苒的裙边,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条手帕,在裙边抹了几下,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下一瞬,苏苒蹲了下来,慕泊言往后退,慌张的以最快的速度将手铐发狠的套进了手里,另一端是干净的,他包在手帕中,不能脏了,脏了会被扔掉。
一把刀扔在了他身上,慕泊言拿起刀,捅自己几刀是不是就能带他走了,他用刀抵在心脏处,好似等待下指令的机器人。
“慕董不是想跟着?拿刀废了我就能跟着了。”
苏苒要捏住刀尖时,慕泊言用手将刀子全都包裹住,锋利的刀锋在他的掌心划出血痕,他感受不到疼一般,急切的看向了苏苒的手,要问她有没有伤着时,心中汹涌的疼意一波又一波的涌动,压的他无法喘气。
“如何?想跟着就动手。”
慕泊言摇头,死死的握着刀,鲜血四溢,滴答的滴落在了地上,他颤抖着在地上画出了个不字。
门开,他跪在地上看着苏苒离开,恳求的话到此刻说不出一句,他拖着身体看着她,渐行渐远,若是不追上去,他或许永远都没了机会,可握着刀手掌还在流淌着的血让他明白,一旦过去,只会让她更生气。
他踌躇,下不了决定。
慕泊在那跪了很久,保持着唯一的一个动作,盯着门口的方向,这里是她的家,她说过的,有她的家人,会不会待会就回来了,他不敢错过一秒,生怕下一秒苏苒出现而他却没有看见。
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手机忽的震动,他眉目中的期待在看见备注时瞬息粉碎,在挂断几次后,终于接通。
“家主,乔小姐送来了一架钢琴,乔家的股份和城西的地皮,还有一张卡。”秘书见总算接通了电话也是松了口气,他右眼皮一直在跳,就感觉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她在?”
问出这种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会过去,连这里都不要了,哪会去慕家,现在的她估计听见他的名字都会觉得恶心,慕泊言极力让自己看着稳了些,才没失态,明明知道答案,却又期待。
要是,她就是去了一趟呢,哪怕是只看一眼也好。
秘书:“乔小姐不在,是让委托所的人送来的。”
委托所,慕泊言最后的那点期望破碎,果然,她甚至都不愿意让自己的人过去,是真的要断的一干二净。
“东西你们别碰,好好放着。”
“家主。”秘书鼓起勇气,借着是电话不用挨刀子直接道:“乔小姐很喜欢您,而您对乔小姐的态度并不清白。”
电话那边是沉默,第一次秘书不是被直接挂断,若非是家主的声音,他或许要以为对面是个假的。
慕泊言微顿,闭眸,刀子划过指尖,能止痛般的,他加重的力道,任由那只手血肉模糊,问道:“什么叫,态度不清白?”
“您看似温和可却从不会对谁让步,先是拍卖会的钢琴和项链,再到给乔小姐当琴师,这些是您从未做过的,如若不是您刻意的纵容,乔小姐甚至接近不了您,还有乔家,若您真想报复,大可公开慕乔两家的矛盾,对付乔家需要时间,可对付乔小姐不需要,慕家不缺的就是折磨人的法子,您有没有想过为何从不用?”
秘书深吸一口气,顶着被打死的风险接着道:“家主,走到今天,您和善良就没搭过边,对于一个屡次踩踏底线的人,若按您以前的性格,坟头草或许已经比我还高了。没有人会一直喜欢谁,家主,若您再想不明白的话,或许会失去本该有的。”
旁观者清,慕泊言第一次对这句话如此深刻,了解的如此透彻。
刀子从手中落下,他拖着已经没有知觉的腿站起身,却因麻痹太久而重新跌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板撞击的生疼,丝毫比不过心脏的痛意。
他苦笑了一声:“晚了。”
秘书听到手机里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问:“家主,您还好吧?”
而后的那句让秘书当场愣住,他甚至不敢多说一句话,一语成谶,他该不会是个乌鸦嘴吧?
乔小姐不喜欢家主了?
“无碍。”慕泊言理着手上的血渍,吩咐:“乔家的股份送去给她,如果,见到了她,帮我问问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比起他,或许乔苒更愿意见秘书,毕竟一个被她当成垃圾扔掉的人,哪怕是不见面她也会觉得晦气,他现在若是再让她看见,只会增加她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