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看着眼前的形势，这样硬对硬也不是办法。
“行，许芜舟！长本事了是吧，找个男人来压我，你等着！”她说完就气冲冲地领着一帮人走出祠堂。
许芜舟手里攥着那个黑色的袋子，打算找文阿姨问清楚。
她穿过中堂，文阿姨迎了上来，文阿姨看看门口，“你姑姑她走了？”
“走了。”
“舟舟，那个黑色袋子，千万千万不能给你姑姑！”
许芜舟和沈宴钦对视，她扭头看着文阿姨，满脸疑惑，“为什么？”
她打开黑色袋子，里面的存折和银行卡露了出来。
存折很旧，银行卡却是崭新的。
许芜舟定睛看了又看，她两眼冒上雾气，“这是爸爸存的钱？”
文阿姨点点头，接着说道，“你爸爸攒这笔钱攒了很久，每次有了钱就把它存进存折里。”
“那张银行卡里的钱，是我帮他存的，他当时生病，嘱托我把家里的现金存银行。”
“我走到家里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放满了钱，叠得整整齐齐，一看就是攒了很久......”
文阿姨哽咽，接着说，
“你爸爸说，这些全都是你的嫁妆，我不知道他攒了多少年，总之他在给你攒嫁妆，做打算。”
许芜舟眼睫被泪水沾湿，她翻开那本存折，存折封面破旧，还有折痕。
2014年1月5日存入1500，
2014年3月20日存入3000，
2015年5月13日存入2000，
...........
许芜舟没有再翻下去，最后在总计那一栏，显示至今已经存了82万。
82万......爸爸...
她拿着存折的手发颤，呼吸急促，一眨眼，泪水夺眶而出......
沈宴钦一把扶住她肩膀，借力将她揽住，她肩膀颤抖，耷拉着，默默流泪。
“舟舟，你知道你爸爸情况，他留下这笔钱，就是怕你以后吃亏。”
“谢谢文阿姨，谢谢。”
文阿姨握住她的手，也是流泪，“舟舟，你以后要好好的，这笔钱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你姑姑，这是你爸爸交代我的。”
文阿姨说完以后，便离开了祠堂。
凉风卷来灵堂的香火气，许芜舟坐在台阶上，沈宴钦挽着她，让她靠在他肩上。
她哭了很久，直到眼泪干涸，声音嘶哑，人群都散了。
许芜舟眼神空洞，盯着灵堂上爸爸的牌位，一语不发。
中堂里灌进来一阵风，吹拂在两人身上，发凉。
许芜舟猛地站起身，脑海里似是想到了什么。
沈宴钦跟着起身，“怎么了？”
两人靠的近的时候，她要很努力地仰起头才能看清他，她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去哪？”
“我小时候住过的家。”
许芜舟说那里曾经是爷爷盖得房子，他们一家和大伯一家一起住在一起，后来爷爷去世，爸爸欠债，妈妈离开，大伯一家分家，一个家散的散，走的走。
房子也就这样空置，无人打理，却也舍不得拆。
沈宴钦跟在许芜舟的身后，看见大门上还贴着红色的对联。
颜色已经褪色，变得发黄，字迹也已经看不清，风吹雨打，残败得只剩部分。
推门而入，沈宴钦跟着她进去，看见她在找什么。
房子里堆了许多杂物，到处都积了厚厚的灰尘，一看便知是许多年没人住过。
许芜舟正在墙上找什么，她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在墙上，一一照着。
室内光线昏暗，照见空气里漂浮的灰尘。
“找什么？”沈宴钦挡在她身前。
“全家福。”许芜舟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挡着我了。”
终于，许芜舟在墙角发现了相框，上面同样也落满了灰尘，遗弃在角落。
那还是许芜舟满月照的，被许父抱在怀里。
“你看。”她拿起相框给沈宴钦看。
沈宴钦视线落在许父手上的那个女娃娃上，小小的，笑得很可爱。
许芜舟手指摩挲着许父的照片，他身边站着许母，两人的脑袋靠向对方，却并没有贴在一起。
“这是我爸爸妈妈年轻的样子，好看吧。”她说这话时，有一股自豪感。
“嗯，怪不得生的女儿这么漂亮。”
沈宴钦很少夸她，而且，还是如此直白。
许芜舟将相框擦干净，挂回墙上，又驻足看了很久。
沈宴钦手搭在许芜舟肩上，他低头，吻了吻许芜舟的额头。
两人从老房子出来，沈宴钦跟在她后头，轻轻的合上了木门，跟着她来到了河边。
今天有太阳，不过云也多，河面上吹来凉凉的风。
许芜舟看着水波粼粼水面，沈宴钦看着她。
她这两天都休息的不好，精神颓然，眼下沉静，比往常他见过她最静默的时候都要脆弱。
“刚刚看见进门鞋架上摆着一双花边布鞋，浅粉色的。”
沈宴钦替她紧了紧被风吹开的外套，“是你爸爸买给你的？”
许芜舟脸色平静，“是啊。”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羡慕我，说我爸爸把我养的像一个小公主一样。”
许芜舟转过来看他，很轻地笑了笑。
沈宴钦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然说，“要和我去个地方吗？”
“去哪里？”
沈宴钦看远处的太阳，“看夕阳。”
沈宴钦打算开车前往，许芜舟有些犹豫，他转脸看她，“太阳快下山了。”
言语中像是在向她恳求。
许芜舟上了车，汽车驶离，路途中，她降下车窗。
许芜舟将手伸出窗外，迎面而来的风仿佛将她托起，她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轻盈起来。
她听见沈宴钦的声音夹杂在风中传来，“你看，落日。”
许芜舟转过头看那边，路旁的绿植后退的很快，遥远的天际悬挂着一轮落日，耀眼，温暖。
天边的大片火烧云蔓延上来，赤色，金色流光溢彩，许芜舟望向远方，心中一片坦荡。
沈宴钦的眼底映出云彩，也映照出她。
她将手伸出车窗，抬高，她感受到风从她指缝间滑过，很柔和。
鬓边的碎发也被吹拂起，黏在她耳后，颈边，阳光映在她的侧脸，轮廓温柔。
眼里也终于有了神采，她再次转过脸来看他的时候，脸上挂着甜美的笑。
那笑容，是出自真心的笑意。
比起五年前的，更是令人沉迷。
汽车停在一处空旷处停下，两人下车，许芜舟朝前走去。
眼前之景，大半个天空都被火烧云占满，染上了一片浅橙色，唯有橘黄色的落日在地平线上，缓缓下沉。
沈宴钦走到她身后，手环上她腰，放置于身前，他拥着她，在落日面前。
“冷吗？”沈宴钦问。
许芜舟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不冷。”
他还是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捂了捂，她手心是热的，手背却被风吹得发凉。
沈宴钦低头手心拢住她那双手，许芜舟忽然仰过头，而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唇瓣是冷的，但他却能感觉到炽热。
在沈宴钦的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