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芜舟看了许久，手边并排站着的赵蓓撞了撞她的手肘.
她回神，见她一副商量的语气
“待会我去采访他，你做好记录，到时候你再写个初稿出来，尽快赶热度发表?”
许芜舟低头，看见纸面上的一片晕开的黑色墨渍.
翻过一页，墨渍已经连着染到后面的纸张，动了动嘴唇，
“好”，她翻过一页又一页，直到纸上完全没了墨迹又开口“你想好问他什么了吗？”
“当然”赵蓓把握十足。
“我之前看过与会人员的资料，沈宴钦是我第一个看中的，读书时就有些名气，是数学天才，斯坦福金融海归。”
“早年在美国就开始接手他父亲沈政的国外企业，在国外做的风生水起，当时在华尔街名声显赫。这几年突然回国，正式成立科扬。”
“不过经营了大半年光景，科扬现下已成为金融界里的领军企业，在这块除了他，还没人敢称老大。”
“这些都不足以令人动容，赵蓓颇为欣赏，他虽在金融方面有极高天赋，但他也有意于将科扬往研发AI技术这条路上走，将AI技术应用于金融领域，自力更生，这样就不用依靠美国。”
“科技强国，人口号可不是空喊的，他也确实做到了。”
赵蓓双手叠抱在胸前，目光上移注视讲台上的男人。
“他可是目前国内企业唯一带头研发AI技术的人，单凭这一点足以给他做个人物专刊。”
赵蓓语气冷静，双眸闪动，看着台上的男人。
许芜舟拿着笔的手指动了动，确实，不论过了多少年，差距仍然摆在那，逐渐变成不可逾越的鸿沟......
“不过，说来倒是有一桩趣事。”
许芜舟佯装漫不经心，低头记录，嘴里却问道：“什么事？”
“说起华尔街，当时他名声大噪，登上华尔街金融人物榜，有不少女人瞄上了他，爬他的床，偷偷买通了前台，夜里在他房间里等他，都想要攀上他这根高枝儿。”
许芜舟抬起头，看向赵蓓。
“沈宴钦换了几家酒店，每次住酒店都要花十倍的价钱买通前台，为的就是不暴露他的个人信息。”
赵蓓说着便笑了，脸上笑意不止，“最后直接买了私人公寓，安保密不透风，一个字都不吐出口，才清静下来。”
“沈总身边桃红柳艳，也是正常吧。”许芜舟静默出声，似在思索。
“不，你想错了，他可算是华尔街0绯闻的总裁，我以为他喜欢聪敏知性的职业女性那挂来着。”
“哪知道他身边的什么女人都看不入眼呢。”赵蓓似笑非笑，双手交叉叠其在身前。
“哎，到时候，你别忙忘了，注意给我做好笔录，我去前面看看。”赵蓓收起笑容，扭头对着她说，便走远了。
只留下许芜舟在后台，她直直地站在一旁，内心深处却处处都堵着，沉闷得紧。
*
会议接近尾声，接下来是采访时间，随处可听见摁下快门的声音，场上记者摄影师成排站着，争先恐后抢着递话筒，唯恐落后。
许芜舟和赵蓓也不例外，待寻好最佳位置时，她看见许多企业家开始退场，其中不外乎有沈宴钦。
他最先出场，一袭黑色西装，浑身散发着冷清淡漠，候场的媒体记者一时噤声。
看他身旁两三助理为他开路，她心里了然，他怕是不打算接受媒体采访。
赵蓓也瞧出来了，她不愿机会白白丢失，先发制人，上前一步将话筒递到他面前，在场的所有媒体目光聚集。
沈宴钦看着这凭空出现在身前的话筒，抬了抬眼，望到她身后的许芜舟，眼风略过，仿佛只是礼貌对视，没作停留。
而后瞥了眼眼前的赵蓓，神情淡漠，一旁的助理见状，便将她拦开“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沈总他不接受任何采访...”
许芜舟攥着笔的手指开始发白，指尖颤抖，她没有勇气再去看他的眼睛，他眼睛里没有她。
这就是结果，许芜舟没敢奢求结果之外的事物。
不是视若无睹，也不是刻意而为之，是真的忘却。
不过想想，许芜舟，你真是可笑，凭什么让你相信他会一直记得你？
没有人会一直停留在原地，记忆的重量不过就像落在窗台上的积灰，一吹便散了。
心脏仿佛千斤重，下沉，坠入深海。
原来心里载满了失落，才会如此沉重。
“就两分钟，不会耽误沈总太久时间。“
赵蓓紧追将话筒重新递上，听闻沈总最近在研发AI技术，意欲应用于金融市场领域，敢问沈总，如果成功，会打算技术共享吗？”
助理见老板不说话，打算继续拦开她，沈宴钦抬了抬手。
赵蓓见状，眼睛放光，抿唇笑了笑，回头对许芜舟递了个眼神。
赵蓓双手递着话筒，将录音笔扣在前襟。许芜舟此刻也准备好笔录，只是刚刚失落的心情一时难以平复。
沈宴钦看着眼前无数递到身前的话筒麦克风，语气厚沉，
“对于这个问题，我认为，目前，国内的人工智能在金融领域的使用并不常见，况且，研发技术也是需要投入大量时间金钱，这条路是即可以看见前景又可以预见风险，好处大家可以均沾，那风险呢？”
他凝眸扫过眼前安静的采访会场，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最终目光停留在正在低头笔录的许芜舟身上，眼神温柔专注，嗓音温和有力。
不一会儿，他见许芜舟抬头看他，将视线望向别处，扫过在场的各位媒体。
但许芜舟似乎并未察觉，过一会儿又低头记录......
沈宴钦采访时眼神自然，说话时偶尔望向前排递话筒的记者，不一会儿视线又回到正中心某一处，当然，在场的任何人都未发觉。
“我们认为人工智能+金融主要是通过人工智能核心技术（机器学习、知识图谱、自然语言处理、计算机视觉）作为主要驱动力，为金融行业的各参与主体、各业务环节赋能......”
许芜舟注意力集中，记好关键词后，她微抬起头，视线偷偷朝向他。
记忆中的那张脸逐渐清晰了起来，虽然有变化，但是都记忆深刻。
他身上的少年意气已经消散，面对无数的媒体镜头，沉着稳定，气质卓然。
采访时间飞快如梭，不一会儿便到了时间。
除了沈宴钦，赵蓓还访问了其他几位行业大咖，虽然时间短暂紧迫，但最终还是有不少收获。
许芜舟笔录速度快，她一边听对方的访谈，一边迅速写着。
直到采访结束，她顾不上周围会场嘈嚷，在离采访最近的位置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摊开笔记本电脑将剩下的稿子写完。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这一番流利的动作被正在回答问题的沈宴钦留意。
许芜舟思绪清晰，将几篇初稿修改后，又添加了几位人物采访，不一会儿便将终稿完成，趁着新闻热度发表了。
“韩主任，稿子我已经发表了，您看看，应该没有太大问题。”许芜舟在微信框打下这一行字，心里松了口气，一天紧绷的工作算是结束。
她合上电脑抬起头环视四周，沈宴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场内只剩下一些媒体收尾。
他走后，会场都显得冷清几分，许芜舟看着进出大门，眸色黯淡。
“许芜舟，你...稿子发表了吗？”赵蓓走过来，手里握着录音笔，“要是有需要的话，笔里有录音，可以导进电脑里。”
许芜舟察觉她话里意思，“谢谢，我笔录记录有，稿子已经发表了”，她嘴角上扬：“你呢，播报顺利吗？”
她语气高扬，“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许芜舟浅浅一笑，抬起手：“那，合作愉快”
赵蓓右手握上:“和我合作当然愉快啦”
至此，两人算是握手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