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文瑶的死讯,黄老太悲痛欲绝,当即昏死过去。
虽说人很快就醒了,可却深陷悲伤与痛苦之中,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李氏找来的时候,云嬷嬷正守在她床前,低声安慰。
见到李氏进来,黄老太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一双眼睛无神的望着床顶。
云嬷嬷连忙站起身,叫了一声:“大太太。”
云嬷嬷看看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黄老太,又看看李氏,眼眶泛红,心有感慨的说:“难为您这个时候,还能抽出身来看老太太。”
云嬷嬷暗叹一声难得。按理说,文瑶死了,最伤心的该是作为母亲的李氏才对。李氏这时候不守着文瑶的灵柩,却还能关心黄老太,真心算是难得了。
李氏不置可否,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不动声色的对云嬷嬷说:“有劳云嬷嬷辛苦照料母亲。云九来了,您过去看看他,好歹劝慰着些。”
云嬷嬷心情复杂,不用问也知道,云九这会儿一定是守在文瑶棺材前伤心难过呢。让她去安抚?她哪里有脸去啊?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她自己知道,文瑶中的毒是她下的。即便文瑶最后不是因为毒发身亡,可她依然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尽管她并不想去,可李氏这么说了,她还是决定跑一趟。
只是让云嬷嬷没想到的是,等她答应之后,李氏竟然亲自送她到了门外,还挥手让她快去,等她走出十几步之后,只听身后传来嘎吱一声,转身回头,只见房门被李氏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云嬷嬷心中疑惑,又走了十几步,突然心生不安,屋里只剩李氏和老太太二人,若是李氏要对老太太不利可怎么是好?当即转身悄悄的折了回来,将耳朵贴在了大门上。
屋里,黄老太依然一动不动的躺着,仿佛魂游天外,床上的不过一具躯壳。
李氏也不管黄老太状态如何,对着黄老太就放大:“娘,您快振作起来吧!咱家要出大事了!”
黄老太没有丝毫反应。
李氏急切道:“你可知道,文瑶那傻丫头死前都做了些什么?”
黄老太依然没反应。
李氏在房里转了一圈,终究还是神色惶恐的说道:“那丫头让云九杀了昌邑伯夫人和大皇子侧妃,就是赵明玉和雷婉儿母女。”
这次,黄老太终于有了反应,她呆滞无神的眼睛转了转,头也慢慢转过来,看着李氏。
李氏见状一喜,火烧眉毛似的说:“刚刚云九来了,我听到他亲口对着文瑶的尸身说的,说他杀了赵明玉母女。我一开始还不信,特地让人去打听了一下。赵明玉和雷婉儿确实都死了!昌邑伯府和大皇子府都已经挂了白。”
黄老太翕动着嘴唇,声音虚弱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氏连连点头:“千真万确!如果不是出了这事,我也不会火急火燎的跑来找母亲拿主意了。”
黄老太慢慢坐起身,李氏连忙帮忙扶她坐稳,又往她腰后塞了一个软枕,这才焦急地继续说:“老三不在家,文瑞也不在,如今家里只有您能稳住局面,做决定,拿主意。您快想想办法啊!
“文瑶指使云九杀了赵明玉和雷婉儿,这事若是闹出来,被人拿住了把柄,老三的仕途、文瑞的前程,就全毁了!到时候,咱们文家也完蛋了!
“娘,云九现在还在咱们府里,您看要不要偷偷派人将他擒住?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云九……”
黄老太神情恍惚的看着李氏,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对着文老大的妾室下毒、使手段百无禁忌的狠毒妇人。
一个对文瑶用情至深,为了她,什么事都能做的人,李氏竟然想要置其于死地。
她难道就不想想,云九是文瑶的相公,是文瑶深爱的人啊!
不,黄老太在心里默默地打了个问号。云九深爱文瑶,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文瑶真的深爱云九吗?
黄老太已经不敢确定了!
仔细想一下,当初文瑶在她面前揭穿自己给她下毒之事,不过是为了转移自己的关注点,以便顺利达成自己的目的:让她同意她和云九的亲事。
因为文瑶知道,有了李铭和小伙计的事,自己是不可能再让她和云九有任何交集,甚至不允许他们再有接触。
所以,文瑶当面揭穿自己给她下毒的事,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自责、愧疚。可自己当时明明已经心软了,文瑶却又阻止了自己。
她利用自己对她的愧疚,也用她自己的性命,提出了一个让她无法拒绝的请求。
而这不过是她达成目的的第一步!
嫁给云九,用自己病入膏肓的残躯博得云九的同情,或者说彻底俘获云九的真心,这是第二步!
而第三步,也是她达成最终目的的一步,那便是让云九心甘情愿的替自己杀了赵明玉母女!
而死亡,是她从一开始就给自己预设好的结局!
一方面,文琪的死,让她自责、内疚,让她追悔莫及,即便是杀了赵明玉母女,也无法抹去她心中的负罪感!
另一方面,为了文家,她也必须要死。她怂恿云九杀了李铭、杀了店铺的小伙计,最后还杀了赵明玉和雷婉儿。只要她还活着,无论哪一件事爆出来,都是对文家致命的打击。
第三方面,只有她死了,云九才会将她刻进心里。即便有一天东窗事发,云九也会顾念对她的情意,而不至于牵连文家。
所以,从一开始,文瑶就没想过要活下去。她给她下毒,她正好将计就计,顺势而为。
黄老太犹自陷入自己的猜测之中,一旁的李氏见她半天不说话,愈发的急切起来,催促道:“娘,您快拿个主意吧!要不要派人将云九抓起来啊?”
想通了一切,黄老太稍微缓解了一些悲伤的情绪,略略打起精神,瞪了李氏一眼:“你可知云九是何人?
“一个能悄无声息的潜入昌邑伯府后宅,杀死赵明玉的人,能是简单人?
“一个能当街制造马车意外,神不知鬼不觉致皇子侧妃于死地的人,是你几个家丁就能擒住的?”
李氏神色错愕而惊恐,“那该怎么办啊?”
黄老太敛眉沉思。
有一个人可以拿下云九!那就是豪三爷!
可惜,文瑶的事太过重大,如果云九不可信,那么豪三爷这个外人就更不可信了!
与其多一个外人知道,黄老太宁可相信文瑶的眼光和手段,相信云九不会背叛文瑶,出卖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