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让黄老太转变想法的原因,就不得不说说张长寿。
自从昌邑伯府的小世子雷无忧住进福祉院之后,张长寿就从福祉院调去了门房处当差。
这日,黄老太去看雷无忧的时候,和照顾雷无忧的秦嬷嬷聊起了张长寿。秦嬷嬷毕竟和张长寿相互照料了彼此不短的一段时间,感情不是母子胜似母子。
所以,即便张长寿去了外院,也还是会时不时的来看秦嬷嬷。而秦嬷嬷也会时不时的在黄老太面前提起张长寿。毕竟,一个能让主子记得的小厮,才会有更好的出路。
老实说,黄老太已经很久没特地召见张长寿了。这不,秦嬷嬷一提张长寿,黄老太就将人招进来说话了。
她也想看看张长寿身体养好了没,也想看看他在门房处学到了什么。
于是,等张长寿来了,黄老太便笑着问了些关心的话语,还赏了他一些碎银子,让他别紧着自己,想吃什么就买来吃,必得把身子养好了。末了,还说等他现在的药吃完了,再让余大夫来给他把把脉,是否需要更换药方子。
张长寿的身体问题不是三五个月就能彻底养好的,所以即便张长寿去了外院,黄老太依然叮嘱阿棉盯着下面的人,每月按时按量的给张长寿送药去。而张长寿吃药的银钱都是黄老太私人出的,并不占公中的用度。
这些事,秦嬷嬷也都告诉过张长寿,张长寿自然也是知晓的。
此刻黄老太笑容慈祥,话语关切,可张长寿的内心却倍受煎熬。
到最后,黄老太笑着让他退下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扑通一声跪在黄老太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老太太,长寿有愧,实在不配得到您如此厚待。”
黄老太和秦嬷嬷都吓了一跳。
黄老太连忙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别磕坏了头。”
说着,让阿棉将人扶起来。
可张长寿却执意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他羞愧的说:“老太太,您对长寿犹如再生父母,可长寿却,却帮着五小姐隐瞒您一些重要的事,长寿实在愧对老太太。”
对于张长寿的话,黄老太并未在意。两个小孩子有点什么小秘密瞒着大人,也是正常的。
只是见张长寿神色郑重,便问他:“那你说说,你帮着五小姐隐瞒了什么?”
张长寿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沉声说:“我帮着五小姐和五皇子传递东西。”
黄老太神色巨变,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张长寿看了黄老太一眼,神色愈发的愧疚,“一个月前,五小姐去了一趟银楼,回来之后就找上我,让我每隔几天就去徐记布庄帮她送信,顺便再将收到的信和东西带回来给她。
“因为五小姐待我很好,我想着这不过是跑跑腿儿的小事,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直到有一次,我送完信,走到半路才想起来,五小姐还让我转交一个小荷包,我当时怕荷包太小,不小心搞掉了,所以就跟信分开放着。谁知道却忘了转交。
“等我再回到布庄的时候,却发现,取走五小姐信函的人是个小太监。我怕自己弄错了,还悄悄地跟着那小太监到了皇城门口,亲眼看着他拿出腰牌进了宫。
“我心中疑惑,五小姐若是要往宫里传递东西,为什么不找五少爷呢?五少爷跟在六皇子身边当伴读,每个月都会回府,即便宜,又光明正大。为什么要这样遮遮掩掩、大费周折呢?于是,我就去问了五小姐原由。
“五小姐这才告诉我,说她是在跟五皇子联络。她说她和五皇子是好朋友,他们只是朋友之间正常的写信聊天,互赠小礼物。可三老爷和老太太却坚决不许她和五皇子来往。所以他们只能背着人私下联络。
“五小姐央求我替她保密,说我要是不替她保密,她就要讨厌我,还要让三太太将我赶出府去。”
张长寿顿了顿,这才语气沉重的说:“可是老太太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瞒着老太太呢?即便被赶出府,我也要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我觉得五小姐这样和五皇子私下往来,对五小姐不好。您还是快阻止她吧。”
说着张长寿又给黄老太重重的磕了个头,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神色悲壮而坚决,一副生死看淡,悉听处置的模样。
黄老太被张长寿的话惊得心脏狂跳不止。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她以为,拦住了文琅与五皇子的交往,拦住了五皇子来文府的路,就拦住了文钰的跳坑之路。
谁曾想,文钰竟然瞒着所有人,已经悄然跳入了五皇子这个大坑!
只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张长寿说是一个月前,那不就是她寿辰之后没多久?
难不成她寿辰之日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可是寿辰那天,五皇子也就跟着长公主来她的福祉院坐了坐,没多大会儿功夫就离开了啊!
思及此,黄老太突然想起,五皇子离开没多久,文钰和阿城就来福祉院。
难不成,是五皇子离开的时候和文钰碰到了?
黄老太心烦意乱的甩掉脑中纷乱的思绪,不管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只知道,她必须阻止事情进一步发展下去。
或许现在,文钰还只是单纯的对五皇子有些好感,可谁知道继续下去,这种好感会不会再一次演变成将文家拖入深渊的无脑爱恋。
她绝对不能让文钰和五皇子牵扯不清!绝对不能!
现在,一切只能寄希望于阿城,希望他能够将文钰从五皇子这个泥沼中拉出来!
对,定亲!
她要让他们彼此清楚彼此的存在,尤其是文钰,她要让她认清自己已经是有婚约的人,让她别再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有了张长寿的这一番提醒,黄老太决定举办一个低调却正式的家宴,并在家宴上让两人交换信物,完成定亲的最后仪式。
等黄老太想好了一切,时间已经过了很久。
回过神,看着神色紧张的秦嬷嬷和一脸生无可恋的张长寿,黄老太突然就笑了,“行啦,秦嬷嬷你别担心,我不会责怪长寿的,也不会赶他走的。”
听到这话,秦嬷嬷松了口气,笑着福身道谢。
张长寿也瞬间眉眼飞扬,惊喜的看着黄老太:“老太太,您真的不会赶我走吗?”
黄老太点头:“你做得很好。你答应帮五小姐隐瞒,这事做得没错,做人就该守信用。”
张长寿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那我……”是不是不该将事情说出来?
黄老太知道他想说什么,笑着又说:“你将事情告诉我,这也没错。遇到这种情况,你就需要自己权衡利弊。五小姐和五皇子私下往来,最坏的后果是什么?是遵守对五小姐的承诺不说对五小姐好?还是将事情说出来,提前解决隐患,对五小姐好?”
张长寿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郑重地点头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