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阿棉才从正院回来，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伍氏和文钰母女俩。
见了黄老太，伍氏先告了罪：“母亲，您让阿棉给我传的话，我觉得怕是不妥。”
黄老太惊奇道：“有何不妥？”这个儿媳妇居然也有驳她话的时候？真真是稀罕了。
伍氏说：“给三位皇子选伴读的消息是早朝上才公布的，朝臣们都还没下衙，还没回府，按理说，消息还没传回各府。咱们能率先得知消息，还得多亏了长公主。这会儿急吼吼的去书院将两个孩子叫回来，怕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会传出些于咱们府上不利的谣言来。”
黄老太点头：“是我心急了，思虑不周。”
伍氏笑着说：“母亲也是太过关心两个孩子的缘故。”
黄老太心中有些不安。她确实是过于在乎皇子选伴读这件事了。
阿棉能提醒她思维僵化，伍氏能提醒她反应过激……无一不在说明她似乎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和理智。
黄老太内心忧虑，面色也为之一滞。
伍氏心中惶恐，神色忐忑的问：“母亲，可是有何不妥？”
黄老太摇头：“没事，你忙你的去吧。两个孩子的事，还是等老三晚上回来再说吧。”
伍氏点头：“是。那儿媳就先告辞了。”
黄老太摆手：“去吧。”语气、神色都有些颓然不振。
等伍氏离开，文钰上来拉着黄老太的一只手就往外拉：“祖母，我们去看秦嬷嬷和张长寿吧。”
黄老太奇怪的问：“秦嬷嬷和张长寿有什么好看的？”
文钰神神秘秘的说：“秦嬷嬷可厉害了，会做好多好玩儿的布娃娃。她还答应送我一个最最最漂亮的呢。”
文钰说话的语气有点浮夸，表情更是出奇的搞怪。
黄老太心知她这是在逗自己开心，便也迎合着说：“还有这事？那我可得去瞧瞧。”
文钰笑着点头：“嗯嗯，秦嬷嬷的手可巧了，只是听四姐姐说了一回，她就做出来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这里面还有文玥那丫头的事？”
文钰连忙捂住嘴，摇着头，不回答。
黄老太好笑的瞅她一眼，“行啦，我不问便是。反正文玥那丫头性子喜静，再折腾也折腾不出多大的事来。”
文钰咬紧了嘴巴不开口，可看向黄老太的眼神却饱含深意。
一个月以前，她也和祖母抱着同样的心态。
可是，可是，谁能想到，她那个闷不吭声，死不出门，跟个隐形人似的四姐姐才是她们姐妹几个里面最最出人意料的那个！
要是祖母知道四姐姐都干了什么，她还能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来吗？
文钰抖了抖，不敢想象。
黄老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文钰连忙露出一个掩饰性的微笑。
两人到秦嬷嬷居住的西厢房的时候，张长寿正在廊上熬药，见到两人，张长寿连忙上来行礼：“老太太，五小姐。”
文钰朝身后跟着的丫鬟招手：“云儿，将我带来的糕点，拿给张长寿。”
云儿闻声上前，将手上的方形食盒递给张长寿。
张长寿笑着接过来：“谢谢五小姐。”
这已经不是文钰第一次给张长寿送点心了，所以一个送得轻松写意，一个收得自然而然。
反倒是黄老太瞧得稀奇，这两个小家伙啥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她记忆中，两人的交集还仅限于上次文钰玩闹，将张长寿吊在树上，试图帮他长高。
文钰也没在意黄老太的打量，拉着黄老太就往里走。
秦嬷嬷这会儿已经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秦嬷嬷，其实如今也才二十八岁，还不到三十。可因为流产，伤了心，又伤了身子，还险些丢了命。好不容易救回来，可到底伤了根本，神色颇为憔悴。
如今不给文老大当妾室，她也不怎么注重容色了，素着一张，看上去就更显病态了。若是不知道的，只怕会当她是三十好几岁的人。
好在她精神还不错，见到两人就笑盈盈的上来见礼，语气也是轻松愉悦的。
想来秦氏是拿张长寿当儿子养，有了精神寄托，所以人也活过来了。
黄老太老怀安慰，笑着对秦嬷嬷说：“这丫头拉了我来看稀奇。说是你会做好看的布娃娃，还说你许诺了要送她一个。走吧，带我瞧瞧去。我今儿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布娃娃，能让这丫头如此夸奖。”
秦嬷嬷笑着在前面引路：“五小姐过奖了，老奴只是听了四小姐的描述，这才心有所感，做了几个布娃娃，算不得什么稀奇。”
说话间，几人走进内室。
只见靠窗的炕床上，摆放着一整排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布娃娃。
布娃娃物如其名，整个都用布做成。高度从10寸到20寸不等。有的还只有个娃娃的粗略形体。而有的已经穿上了漂亮的衣服，戴上了好看的发饰，甚至绣出了精致的五官。
黄老太只粗略的看了一眼，就对秦嬷嬷的手艺，佩服不已。有这样的手艺，就算是一个人也能养活自己。忍不住夸了一句：“这手艺，了不得啊。”
秦嬷嬷略显局促的说：“老太太过奖了。我也是这些年在府里闲着没事，跟着府里的丫鬟婆子学了些针线活计，不然也做不出来这些。”
她十五岁就跟着文祈丰了，这十多年，文祈丰的姨娘也不止她一个，她身边又没个孩子，冷夜枯寂，岁月悠长。她能做的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比如做做针线。
黄老太正准备拿个成品布娃娃细细观摩，目光突然扫到放在最里面的那个与众不同的黑色娃娃。
黄老太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将那个布娃娃拿起来，只见那布娃娃总头到脚，一身黑，除了裸/露在外的脸庞和交握子腰际的双手是白色，衣服、头发、面纱，全都是黑色的，隐隐透露出一丝诡异和神秘的味道。
“这个娃娃怎么和别的不一样？”黄老太奇怪的问。其他的娃娃都是粉嫩粉嫩的，十分可爱，偏偏这个娃娃阴森森的，透着几分邪性。
瞧瞧那眼睛，竟然是三角眼！再瞧瞧那眉毛，居然眉梢向上，斜挑入鬓！
黄老太下意识的掀开那娃娃蒙脸的面纱……豁然吓了一跳！
……那娃娃的嘴角竟然诡异的咧到了耳根！配上她红艳艳的嘴唇，好一张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