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
“石头!石盼!”她嘶哑出声,吼了出来。
云兮急急的拍着面前逐渐消散的石块,“你这个蠢货,谁让你挡下的,你才多少年的修为……”
“不,不要,回来。”
“我命令你回来……”
在一片静谧中,男音带着笑。他问:“云兮,我没化身之前就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云兮全力施法收集石盼的灵魂,闻言她咬牙艰难出声,“有什么问题等以后再问我。”
石盼这次却不听话了,他坚持道:“我想问你,石头有心吗?”
“你能帮我看看吗?能在我心上刻下你的名字吗?”
“我想永远记住你。”
“忘了我也不要紧,记住你就好了。你是我的全部。”
为什么?为什么收集不了。为什么!
空中的亮光逐渐变弱,大滴眼泪砸落在地。她哆嗦着轻碰地上的晶莹花球,淡紫色的,里面有几根白色的毛发。
是狐狸的毛发。
竟是以这种方式赠予她的,她果然还是不能接受。
——“我们这个大山林,只有你一只小白狐。嗯……还有一只丑藏狐,他才不配跟你比。”
——“我,我要也是狐狸就好了,我们可以组成妖侣了!”
——“我喜欢小狐狸,所以要幻化出天底下最帅的石头妖怪。”
——“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回来我们在一起好吗?我给你采果子,我给你传输妖力帮助你修炼。”
——“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
“…………”
“石盼,你有心。你会好好活着。”
二宝听着云兮语气不对劲,他立马道:“兮宝,你做什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兽眸瞪大几分。
云兮握住断尾,口中鲜血蜿蜒,随着她的施法,狐尾逐渐和空中的光尘融合。
最终凝成了一颗平平无奇光滑的花石头。
云兮用指甲硬生生一笔一画刻下名字。“石盼”
她再次说出了同样的话语,“日出有盼,日落有念。平安顺遂,所遇皆幸。”
“你叫石盼,愿你所盼所念都能实现。”
说完她咬紧牙关站起来,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唇色惨白的吓人。
树下的老者出气多进气少,他似乎一瞬间被吸干了精气神,人枯瘦成一把骨头。
他疲惫的看着面前一步一个血印的少女,“还是,失败了啊……”
“我以为杀了你,玄弥就能安然渡劫成为佛子。可,我太高估自己了……”
“······”
“说到底你还是对妖有偏见,也许,我会得道呢……”她声音很轻,随着夜间的风消散。
慈文大师闭上眸子,气息逐渐消失。他最后突然有一丝后悔。
面前这只狐狸,为了同伴大义断尾。要知道狐狸断尾,堪比人类剜心之痛。
可她毫不犹豫,眼都没有眨。
会不会我真的做错什么了?
会不会他真的错了?也许可以试着相信一下她……
慈文大师胸前枯瘦的手静静垂下,在无生气。
云兮捏紧手中的石头,身形消失在天地间。
她走后不久,一群群和尚追出来。必甲心里始终放不下她。
他有太多的话要问了!
山林枝桠缠绕,一群弟子好不容易走出山林却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瞪大双眸,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树下的老人。
“慈,慈文大师——!!!”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今夜注定不安。
……
南方不愧是宝地,四季如春,灵气充沛。
云兮将手中的花石头放置在一个山洞里,她默默施展阵法防止野兽进来。
“修行不过一场轮回。石盼,期待你再次回来。”
只是,这一次他将再不记得前尘往事,而是做一只逍遥自在的石头妖怪。
那颗晶莹剔透的紫藤花珠子轻轻的搁置在石头旁,默默相伴。
云兮转身离去,她没有看到花石头散发出暗淡的光芒。
梵音寺挂上了数条白布,混着香烟的味道轻轻摆动,显得有几分凄凉苦楚。
玄弥跪在冰冷的戒律堂中,洁白的衣衫罕见的沾染了血污。
空中看不见的棍棒一下一下重重的砸在他的身上,血液浸湿了衣服,紧贴着脊背。
可玄弥依旧跪的端正,他的口中满是赎罪经语。
白烟弥漫,白衣男人走了出来,他想碰玄弥却被后者侧头躲开。
他重重叹口气,“狐妖是你的劫,化了这劫,你就能回归神位。”
“何必为一只妖伤害自己,你这条路早就注定好了。”
玄弥沉默许久,他缓缓道:“若我成佛,是要牺牲他人,那我宁愿不做这佛子。”
男人一惊,随后又道:“你生来便已经注定好了!命运无法改变。”
“可我,不甘愿。不甘愿照着这条路走,不甘愿受任何人摆布。”
“师傅,此事蹊跷。我不信她会杀了慈文大师。”
男人低笑一声,声音犀利,“若的确是死在她手?你又当如何?”
“弟子脱去锦衣,携她一路苦修。愿受尽万般折磨,渡她上岸,平众人怒火。”
“但她善恶分明,我信她。”
一句“我信她”把白衣男人气的不轻,他颤着手指着玄弥问道:“哪怕杀了你敬重的大师?你也信那只狐妖?”
玄弥捏紧手中的珠串,浅金色的眸子微微抬起,他的神情破碎空洞,可那双眼睛却坚定不移。
他相信她。
梵音寺外粗壮参天大树上站着一名少女,她一身白衣,黑发仔仔细细绾好。
她收起了平日的懒散和不羁,眉宇间清冷如雪,一双暗红的眸子凝视着戒律堂小屋。
她变得不像她了,可眉眼又是她。
体内的妖力浑厚又强大,可她的气息纯净无比,就像得道高僧。
两种气息诡异又和谐的交汇着,让人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她是青丘后裔,最后一只九尾狐狸。
白旭用自己最后的魂力强行破开封印,为她选了一条猩红复仇的路。
耳边的声音尖叫喧嚣,无数的青丘子民嘶喊蛊惑着。
“杀了他,杀了他——”
“你杀了他啊——”
“······”
二宝担忧的看了云兮一眼,她现在变化太大了,总感觉暴走了?
可又没有失去神智,她还是云兮。
那他怕什么啊?这是他的朋友!
二宝鼓起勇气悄悄碰了一下云兮的衣角,“兮宝,你,你还好吗?”
云兮僵硬的转动脖子回眸,声音如梦如幻。
“我若成神,又有何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