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大人！”
突然一个小太监把他给拉到一边，悄悄的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纸条。
柏昭下意识的捏在手里，他抬起头往前看去，就见依然站在角落里的顾长水朝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这么容光焕发的模样，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捏紧了手里的小纸条，再次融入到人流里，慢吞吞的出了皇宫，然后他才打开了纸条。
上面只有一个时间和一个地址，是下衙后的摘星楼。
柏昭盯着纸条看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决定赴约。
等到衙门里的事情完毕，他就去了摘星楼。却没想到顾长水已经先一步到了，他正在那里等着他。
“你又瘦了。”刚一见面，顾长水就皱眉，“我不是交代过你要好生保养的吗？你怎么还越保养越坏了？”
柏昭狠狠瞪他。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了，那又还在我跟前装模作样做什么？我本来就是被当做工具被生下来的，现在也不过是在履行我天生的职责而已。除非等到我这条命被折腾完，否则我摆脱不了！既然如此，我又哪来的资格保养？”
顾长水静静看着他。“你在怨我。”
“我当然怨你！我不仅怨你，我简直恨你！我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柏昭愤怒大吼，“本来一开始他们定下的工具是你，都没我什么事！结果没想到，你还没派上用场就跑了！害得我只能接替你的位置，一接替就是二十年！这些苦本来应该你来受的！要是那样的话，现在我们的地位应该互相调换一下，该怜悯人的那一个是我才对！”
他彻底撕开了世家公子尊贵的外皮，暴露出内心深处的歇斯底里。
顾长水任由他发泄了个够本，他才慢声开口：“没有谁是天生应该被当做工具的。反正我母亲生下来我，绝对不是为了让我成为别人活动的血库。”
柏昭更加愤怒。“可我的母亲是！”
这也是他憎恨顾长水的另一个原因——凭什么？顾长水能有一个这么护着他的母亲？而他自己的母亲呢？她只是一味的顺从父亲，这些年只会让他隐忍，从来不会帮他出头！
面对他怒火燃烧的双眸，顾长水突然道出一句：“我可以治好你的病。”
“呵，多谢，但是不必了！反正治好了也还是要被人给继续抽血的，那我还不如早死早超生！”柏昭没好气的道。
“不，我是说，既然你已经把自己当做工具看待了，我就成全你——我可以除掉你体内的冰蚕，然后把你的身体调养好。当然，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帮你，而是做给柏尚书他们看的。只要我让你恢复如初，他们就能相信我，继而让我给阳泓把身体调养好。你只是我拿来向他们展示的活体工具。”
柏昭突然顿住了。
“你居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顾长水颔首。
但马上柏昭就摇头。“他们不会同意的。这事太冒险了！”
“那你呢？你愿意让我给你治吗？”顾长水只问。
柏昭不说话了。可从他紧皱的眉眼可以看出来，他想！他想恢复健康，他想好好活下去！
“那就让我给你治，你明明就还没有道破罐子破摔的地步。而我，也想好好的活下去。”顾长水就道。
柏昭猛地抬起头，顾长水就笑道：“虽然他们昨天给我看了许多，但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把全部实情都告诉我。不过我冰雪聪明，回家之后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们想把我骗回去，在你不中用之后就让我代替你的位置。我的身体补养得比你好，肯定能让他再撑个二三十年。等到那个时候，我的孩子也长大了，阳泓也该老了。而为了我的孩子，我只能继续隐忍。”
“但我不想这样。我想安稳的陪我的妻子到老。”
柏昭轻笑：“这种话你应该去和他们说才对。难道你以为，我在他们跟前有任何话语权吗？”
“你的确没有，但如果我们站在一起，那也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多少能争到一个和他们谈判的资格。可如果我们不联手……那么到头来，我们只有前后脚沦落为供血工具的命运。而且，你还要死在我前头。”顾长水慢悠悠的道。
柏昭心口揪疼。
他当然知道顾长水说的是实话。所以就算现在他再怎么看顾长水不顺眼，他还是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他冷声问。
他说的是‘我们’。也就是说，他已经认同了他的意见。
顾长水就扬起唇角：“以前你是怎么暗地里和他们对着干的，现在加大动作力度就行。至于我……我去和阳泓谈。”
只要是个活生生的人，谁又乐意一天到晚靠着别人的血过活？
病弱多年的人，最向往的就是一个健康的身体。这一点顾长水在见过许多病患之后，他已经深有体会。
所以，在翰林院的藏书阁里，当顾长水把他的目的告知阳泓后，阳泓果然也心动了。
“你有多少把握？”他问。
“如果在柏昭身上成功的话，让你成功的把握就能达到六成。”顾长水道。
他也知道阳泓的情况要比柏昭严重得多，所以并没有打十成十的包票。
但就是这个数字，阳泓心动了。
“好，我负责回去说服父亲。”他答应了。
一个月后，柏尚书再次出现在顾长水跟前。
“你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真妙！”他低声说着，眼神冰冷。
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他的三个儿子竟然前所未有的团结起来，一致和他对着干！而他，竟然发现他根本把他们无可奈何！
顾长水轻笑：“没办法，我想活命，我也想赶紧打消你们拖我下水的心思。而要解决这件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治好阳泓。”
柏尚书冷冷看着他。“你以为你治好了泓哥儿，就真能逃脱吗？”
“至少阳泓恢复了健康，他就可以娶妻生子，你们就不会一直盯着我的孩子了！然后他再努力一把，你们父子合谋让博国复国成功，你们就回去那边，那个时候你们肯定不会乐意我过去分一杯羹。你们的族老也不会愿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