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知府双眼微眯。“苏大人，你这又认的哪门子的罪？”
“启禀大人，今天之所以会闹出顾举人替考的闹剧，此时同下官有着莫大的关系。下官必须认罪！”苏大人忙道。
他就是萧知府身边负责安排秋闱前后事宜的人，后期的放榜等等也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大家伙见到这个人出现，就更疑惑了。
不过好在，马上苏大人就把他的罪过给老实交代了：“今年年初，下官的夫人得了一场大病，多亏顾举人及时出手给她看诊，再加上顾举人夫人亲手做的药，贱内不过一个月就恢复如初。为此下官感激涕零，对着顾举人拍胸脯保证一定会报答他！然后，顾举人就对下官提了一个要求……”
“他说，他三年前在京城得到皇上赏赐了一个举人的功名，可心里总觉得如果因为这个错失了进考场参加秋闱的机会，这对他而言会是人生路上的一个缺憾，所以他想趁着这次的机会进考场考一次。下官其实一开始是拒绝的，可他软磨硬泡的，又再三保证只是进去感受一下氛围，等考试完了收上来卷子，大不了下官把他的卷子扔到垃圾桶里不让人批阅就是了！”
“是下官一时鬼迷心窍，又报恩心切，才一时铤而走险……”
“大胆！”萧知府一听，他立即狠狠一拍惊堂木，“苏全有，谁给你的胆量，竟敢藐视朝廷法度，擅自行事？”
“下官知错了！”苏大人连声认错，态度诚恳得不得了，“其实在做事的时候，下官就已经后悔了。只是君子言而有信，下官既然已经答应了顾举人，那又怎能中途反悔？而且下官当时也还抱着希望，说不定不会被发现呢？毕竟下官只是悄悄的把他的名字加到了参加秋闱的学子名单里，等他考完了，下官再悄悄把他的试卷封存起来，名字一抹，神不知鬼不觉！”
“结果谁知道，老天爷一直都在头顶上看着呢！违法乱纪的事情就是不能做，只要做了就一定会被人看出来！下官错了，下官任凭知府大人责罚！”
说完，他上半身都趴伏在地面上，一副认罪伏法、任人摆布的模样。
萧知府听完这些，他气得连拍了好几下惊堂木。
“苏信你简直胆大包天！秋闱这么严肃正经的事情，怎么能作为你报恩的举动送出去？还有你，顾长水，谁给你的胆子，让你闹了这么一出？你这样，置本府的脸面于何地，又置其他认真参考的学子于何地？”
苏大人嘴里继续认错不提，顾长水也低头。“晚生知错了。”
只是，他们的认错对其他人来说并没有多少冲击，因为这些人早已经被苏大人说出来的这个事实给狠狠的冲击到了！
他们就没见过谁已经得到了赏赐的举人功名，然后还不满足，非得亲自去考一场的！
顾长水这个人……他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东西？
而这个时候，忽的一名学究又惊叫出声：“咦，这份试卷当时是老夫批阅的，老夫记得当初刚拿上手，老夫就惊艳不已，立马拿出来一起阅卷的人鉴赏，不出意外所有人都对这篇文章赞不绝口，还说这个学子学问扎实，论述井井有条，可见心思清明，思维很有条理。最终排名的时候，我们还特地把他给排到了前头——结果这竟然是顾举人的卷子吗？”
他说什么！？
马上，这个消息再次震惊了所有人。
他这个口子一开，马上又许多人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以民生为论据做文章的学子么？老夫也记得，他遣词用句朴实无华，但是用典却很是精妙，老夫回去后还和学生提起这篇文章好些次呢！”
“对对对，我也记得。当时为了争给不给他第一，我们还大吵一架，闹得面红耳赤的，一群老头子好半天都没说话呢！”
……
听着他们热烈的讨论起顾长水文章里的论据还有文风，再看看外头那些学子百姓们满目的惊诧佩服，萧知府才又装模作样的问道：“慕先生你们在说什么？苏大人不是说他在收上卷子之后就把顾举人的卷子给封存起来了吗？”
苏大人才又嗫嚅着开口：“本来下官是打算这么办来着。结果谁知道，抄录的人来的太快，下官都来不及将卷子藏起来。后来只能等到慕先生他们把试卷都批改完了，排好了名次，然后下官再按照编号去挨个抄录学子名字的时候，悄悄的将顾举人的名字给划去了。”
“下官也没有想到，顾举人他能考得这么好啊！要早知道这样，下官肯定不会答应他这个要求的！”
他一脸的悔不当初。
萧知府眼中也恰到好处的闪现出一抹惊讶。
“把顾举人的文章拿来给本府看看。”
师爷连忙送到他手里。萧知府简略看了一遍，他就问顾长水：“顾举人，你可还记得你都写了些什么？”
“学生当然记得。”顾长水连忙点头，就把文章里的内容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
现在府衙门口还站着许多学子呢！
他们刚听到慕先生等人把他的文章夸了又夸，心里还不服气来着。可现在等听到顾长水把文章背诵出来，登时好些人的神色就变了。
越往后，面露钦佩之色的人就越多。等到后半段，直接有人开始鼓掌了！
“果然写得好！文风犀利，笔触扎实。听了顾举人的文章，我才发现我写得简直不堪入目！”
“是啊！难怪皇上都直接赏赐了他一个举人的功名，原来他的才华本来就已经到这一等级了！顾举人，你好样的！”
称赞声越来越多，话语越来越响亮。唐如意一群人听在耳朵里，他们却浑身发凉，仿佛被推进了寒冰地狱里！
眼看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在进行，萧知府满意的捋了把胡子。
不过他还是板着一张脸，装模作样的呵斥道：“就算文章写得再好，那也不是你们能利用自身便利违法乱纪的原因！你们犯了错就是错，本府必须狠狠惩处你们，以儆效尤！”
顾长水和苏大人双双低下头。
“下官/晚生听凭知府大人责罚。”
但这话落入旁人耳朵里，可就叫好些人都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