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意愣住了。“相公,你不会也信了王员外说的那些鬼话吧?”
陈堂春沉下脸。“一个王员外能说鬼话,你当咱们镇上其他人都是傻的吗?他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
唐如意顿时说不出话了。
她嫁到陈家也有一年多了,当然同镇上的那些大户人家都有过来往。那些能在镇上闯出名堂并立足的,就没有一家不是人精。什么人该结交,什么人不该结交,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秤。
至于外头的消息,他们当然也会打听,然后在心里评判真假。
所以,既然他们都已经毫不犹豫的往前凑了,那就说明——这件事经过他们的鉴定是真的,而且他们早就知道田欢夫妻的名号,只是一直未见其人。既然现在见到了,他们当然要抓紧时间和他们结交!
想明白了这一层,唐如意心口一凉。
“相公,我、我昨天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
“我昨天在街上遇到欢姐儿他们了,然后我对她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
“那又怎么了?亲姐妹哪有隔夜仇?只要你对她笑笑,态度摆得好一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她肯定不会下你的脸面的。”陈堂春不以为意的道,就拉着她挤进人群里,要和田欢夫妻打招呼。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往那边凑,田欢和顾长水有致一同的忽略了他们。
慢慢的,陈堂春也察觉到不对了。
他连忙拉着唐如意到了一边:“你昨天到底和表妹说了些什么?”
“我不就是以为他们在村里过不下去了,巴巴的跑来这边找咱们家打秋风吗?然后我就讥讽了她几句,不许她上咱们家。结果我才说了没几句,他们俩还生气了,一口咬定我自作多情,说什么他们早和我们断绝关系了,才不会再和我们来往。最后,我们不欢而散。”
唐如意说着话,她发现陈堂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那么,今早出门的时候你叮嘱忠伯防着有人找上咱们家去,那个‘有人’也是他们?”
唐如意心惊胆战的点头。“可是,去年在我娘家,我们就已经闹翻了,老死不相往来了!他们现在肯定还记着这事呢!”
“你也说了,那是他们和你娘家唐家的事情,可不是和我们陈家。”陈堂春却道。
唐如意一愣。“那不是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我们陈家可没和他们绝交。”陈堂春道,他就又拉上唐如意,“一会等人少点的时候,你去向表妹认个错。”
“我不!”唐如意可不干。
她被田欢踩了十几年,好容易才翻身喘了几口气,到现在她气都还没喘匀呢,他居然让她主动对田欢低头?她不要!
“娘子,现在不是使性子的时候。”陈堂春冷下脸,“你应该知道,咱们家现在可还依仗着镇上那些大户人家过活呢!那么他们结交的人,我当然也要结交上才行。现在咱们没有任性的资格。”
既然他对外展现出了清冷孤高的形象,那么在借此抬高自己身价的同时,他的经济来源也就限定在了镇上为数不多的那几户人家上。
毕竟王员外这样的外来户是少数,他读书用的笔墨纸砚、交朋会友花费的钱财大都是这些人提供的。而他要想从这些人手里弄到钱,那就必须把人给伺候到位了!甚至这其中有些人出身并不比他差好吗?
所以,在他没有考中举人之前,他还是很有必要依赖这些人的。
陈堂春是一个读书人,却并不迂腐。他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就把事情给想得清楚明白。
可唐如意哪里肯干?
在她眼里,田欢既然已经坠入泥潭了,她就该一辈子都在泥潭里待着,别再出来了!还有顾长水那个粗人,他苦哈哈的种地挺好的,干嘛非得去干别的?
所以她依然娇蛮的摇头:“我不去!他们也就今天来镇上一次,明天就走了,咱们结交不结交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是仗着我这些日子太纵着你了,所以越发的骄纵任性了是不是?”陈堂春猛地嗓音一冷。
唐如意狠狠一个哆嗦。
“相公,我……”她还想撒娇,可是一抬头,看到丈夫冰冷的眸子,她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自打和陈堂春成亲后,他们俩就夫唱妇随,恩爱和睦得很。陈堂春知书达理,对她和知冷知热,温柔得不得了。她给他铺纸磨墨,偶尔撒个娇耍个小性子,陈堂春也纵着她,两个人蜜里调油的,感情羡煞旁人。就连嫂嫂郑氏每次看到他们夫妻一起打闹,都是满脸羡慕。
唐如意一直以为,陈堂春会一直对她这么温柔小意下去。
结果现在,遇到田欢的事情,这个人就突然变了脸色,刹那间仿佛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可陈堂春已经没心思和她说那么多了。
因为田欢两个人已经和大家寒暄完毕,摘星楼的掌柜也适时出现,他小声提醒王员外:“东家,吉时到了。”
王员外就点点头,掌柜高声喊道:“吉时到,静安镇摘星楼分店开业典礼开始,有请东家揭牌!”
王员外一把将罩在牌匾上的红布扯下来,摘星楼三个闪闪发亮的大字立马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立马几个伙计拿着鞭炮出来高高挂起,噼里啪啦的放了起来。
宾客们也将王员外团团围住,齐声道贺不提。
王员外乐呵呵的回礼,盛情邀请客人们入楼落座。
田欢夫妻自然也都随大流进去了。
陈堂春见状,他赶紧拉着唐如意走进去。
此时宾客们大都围拢在了王员外身边,田欢夫妻俩难得落单了。机不可失,陈堂春抓紧机会主动凑过去打招呼:“表妹表妹夫,你们来静安镇了,怎么也没提前和我们说一声?不管怎么样,大家亲戚一场,你们好歹得去我家坐坐,不然我们这个亲戚做得也未免太失职了。”
他说完了,悄悄推一把唐如意。
唐如意满心不情愿,也只能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表妹,昨天我生病了,脑子糊涂,和你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田欢轻笑。“陈夫人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们认识吗?您怎么过来就和我攀亲戚?您是秀才娘子,我一个乡下妇人可高攀不起。”
“表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心里不痛快的话,打我几下骂我几句都行,你别和我说气话好吗?”唐如意可怜兮兮的道。
田欢这次是真笑了。
“陈夫人,既然之前你都信誓旦旦和我断绝关系,那就请你要点脸,坚持到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