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知道了。”顾长水眼中浮现出一抹失落，但还是迅速回去房里将田昨天从唐如意那里弄到的纸笔拿出来。
田欢也把她平时用来碾药的钵子搬过来，在里头倒入一点水，就把包袱里的半块墨条拿进去慢慢研磨。不一会，墨汁就出来了。
顾长水见状，他都不禁对田欢竖起大拇指：“娘子你真厉害！我还以为就只有砚台才能出墨呢！”
“砚台不也是石头吗？我这个也是啊！只不过好的砚台磨出来的墨汁会更细腻，写起来更顺畅。但那都是那些文人墨客才需要追求的境界。我现在只是拿它来记几笔账而已，那么只要是墨汁就行了。”田欢道。
说着，她就已经拿笔蘸饱了墨汁，开始在白纸上记账。
她从第一次去镇上医馆里卖药开始记起，每一样药材多少斤，单价多少，一共卖了多少钱，一样一样的记录下来。
只是事情终究隔得有点远了，所以她写一会就要停下想一会。
顾长水见状，他就把毛笔从她手里接过来。“你专心去想，写字的事交给我好了。”
“你会写字？”田欢闻言惊讶了。
以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顾长水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就上了三年学。一开始我爷爷把我接回去，家里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吗？当时家境也还宽裕，所以爷爷就做主把我送去学堂读书。但很快我娘就怀孕了，三四年里接连生下了大妹妹二妹妹还有小弟。大妹妹二妹妹出生后，爹娘要忙着油坊的事情，爷爷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他们就把孩子都给我带。最后等小弟生下来，我娘就说，家里现在这么多张嘴，已经花销大了，我又要照顾大妹妹，哪有时间去读书？就干脆让我别去了。”
“不让你去，是为了让你把位置空出来给他们的亲生儿子去吧？”田欢没好气的道。
“是这样又如何呢？爹娘肯养我到这么大，还出钱供我读了几年书让我认得几个字，我就已经很满足了。”顾长水笑笑，“至少现在，在你辛苦挣钱的时候，我还能出力帮你记记账，这样我好歹还觉得自己有点用处，不是靠你养活的。”
“你胡说些什么呢？我能短时间内做出来这么多药，可都多亏了你对山里的地形这么熟悉，脏活累活也都是你干的。到头来挣钱了，那功劳也该咱们两个人对半分，怎么就成了你靠我养活了？”田欢一本正经的纠正他。
“原来媳妇你是这么想的？那我就放心了！”顾长水连忙拍拍胸口，脸上扬起欢喜的笑。
他赶紧提笔：“你报数吧！我听着呢！”
田欢就一门心思的转动脑筋去想数字，顾长水也刷刷刷的往白纸上写字。
田欢出于好奇往他那边看过去一眼，她立马震惊了——
“你确定你只上了三年学？”
看他写出来的那几行字，字迹端正工整，而且笔画干净利落，隐隐都能看出点铁画银钩的味道。
再看看上头自己写的那些……
田欢突然有种想把纸抢过来毁尸灭迹的冲动！
顾长水却还笑着点头：“真的就三年，私塾的先生知道的。不过从一开始进学堂，他就夸我字写得好，还专门写了字帖给我临摹来着。后来爹娘不让我读书了，他还往我家跑了好几趟，劝我爹娘不要放弃我，说我是个好苗子。只不过爹娘铁了心不同意，他也就作罢了。”
田欢忽的双眼微眯。
“你这话，不止是告诉我这个消息这么简单吧？”
“好吧，又被你发现了。”顾长水吐吐舌头，“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也是读过书的，而且读得也不赖！所以我不会拖你多少后腿的，真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咱们的儿子在读书上应当也不会差了，你相信我！”
哎！
看着他这么认真又小心翼翼的眼神，田欢都禁不住的心疼了。
“其实我一直都只把表哥当兄长，从没有对他产生过亲情之外的任何感情。就算知道了他对我的心意，我心里也没有任何的波动。”她轻声道。
顾长水立马眼睛一亮。“真的？”
这家伙！
昨天他不是还一本正经的说他看出来了，她对表哥没有男女之情吗？结果现在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大了！
原来男人也能这么口是心非的？
田欢心里感叹着，她定定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从会说话开始就管他叫哥哥。这么多年了，在我心里，他除了哥哥就不会再是其他任何身份。再说了，我现在都已经成亲了，我的夫婿人也不差啊！人也聪明，还疼我，我们的日子也过得好好的，那我干嘛要想别人？”
“真的吗？你说的都是真心话？”顾长水的语气还有些不确定。
“当然都是真的！”田欢定定点头，毫不犹豫的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嫁给了你，就是打算和你在一起好好过日子的。而且表哥有他的优点，你也有你的长处啊！我从没有把你们放在一起比过，你也不用各方面都非得和他争个高下，没意思。”
顾长水这才放心的露出笑脸。“我明白了！以后我肯定不多想了！”
说罢，他就连忙提起笔：“好了，你继续报账吧，我听着呢！”
田欢点点头，她继续将没说完的条例一一说出来，顾长水也飞快的将她说的药材名字挨个记了下来。
等写完了，田欢拿过来一看，她又满眼惊讶：“这些药材名字，你竟然都写对了？”
写对了就算了，而且他的字迹依然清秀工整，笔锋不俗。
和他的一比，田欢更觉得自己写在最前头的那几行字跟狗刨的似的，都没脸见人了！
“对呀！我好歹也读过三年书，所以字还是认得几个的。”顾长水笑着点头。
“可是，好些药材的名字并不常见，有些比划还十分复杂，我都是泡在药材堆里好些年才能大概写得差不多。你又是从哪里知道怎么写的？”
这才是最令田欢想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