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当然是真的了。”巴江看着姑姑这般模样，颇为觉得好笑：“而今这般情况，如果不联盟的话，我大秦的雄狮北伐，越过阴山之后，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到时候怎么和匈奴人打？”
“这倒也是，匈奴人的影子都找不到，确实是没有可能和匈奴人打……”
巴清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依旧有些惶恐地说道：“可是，如果月氏人得了军械之后，调转方向来攻打我大秦？那……”
“姑姑，当初太尉蒙恬率军攻占河套地区的时候，月氏人也没有敢乱动，现在我大秦提供军械给月氏人，联合月氏出兵匈奴，这样一本万利的事情不做，来反攻我大秦，做那种背信弃义之徒做什么呢？”
说完这话，巴江又道：“再说了，这是朝堂上诸公决定的事情，又怎么会是我们可以说上话的地方？”
“也罢，既然是这样，那我让人去将乌氏倮请过来，她可以联络到月氏人。”
“姑姑，见了乌氏倮，可不能再说什么担心这类的话。”巴江强调了一句。
“放心吧。”巴江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才笑了起来，自己这小侄女儿，到了皇宫中没多少时日，人也有些改变了啊！
须臾时间之后，乌氏倮到了。
听着巴江说秦帝国决定贩卖军械给月氏后，她的反应和巴清如出一辙。
“乌婆婆，这就不是您操心的事情了，您只管让人带着陛下的使臣前去与月氏王详谈这些事情就足矣。”
乌氏倮从巴江的口吻中听出来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感觉，便含笑道：“既然是朝堂上诸公决定的事情，老身怎么敢质疑？不知朝廷的使臣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三日之后。”巴江显然有备而来。
“老身身体老迈，不堪远行，但是老身年轻的时候，曾经收养过一个义女，也精通各种草原上的习俗和禁忌，和月氏人也熟悉，甚至曾经亲自在月氏王面前进献过珍宝，也可以说上话。”
巴江含笑道：“那就有劳乌婆婆了，宫内的事情多，我还要先回去安顿，日后得了空闲，请乌婆婆到宫内坐一坐。”
“岂敢，皇宫之地，如天上一般，老身不敢贸然叨扰。”
乌婆婆含笑着说道。
巴江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和巴清交换了一下眼神，巴清立刻看向身边一个婢女。
那婢女立刻领着巴江往门外走了出去。
走出这院落后，巴江立刻道：“接下来的时间，让我姑姑暗中查访一下，这乌婆婆所说的义女究竟是何种人物，到底可不可靠？”
“贵人放心，奴婢记下来了。”
巴江这才满意地点头，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只是，他并没有注意到，一个腰间配剑的男子，正把这一切看在眼中。
“裴钺，上边让你过去，说是有要事安排你去做。”
裴钺收回了目光，看了一眼不远处叫自己的管家，点头道：“知道了。”
“在这外边候着。”
来到了巴清的房门外，裴钺这种门客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管家走了进去，裴钺听到了里边传出声音。
“主人，裴钺已经到了。”
“此人的剑术很不错？”
“一人可以敌十人，如果不是他有这个本事儿，也不可能被奴仆看中。”
“这次要去的地方极其凶险，一不小心，就可能人头落地，但若是能把事情处理好了，回来之后，可以提升为玄字级门客。”
巴清的声音很平静，透露着一股大气。
裴钺呼吸不由得有些急促起来，巴氏一族的门客之中，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的门客。
最多的就是他这种黄字级别门客。
玄字级别的门客已经很少了。
至于所谓的地字级别和天字级别的门客。
裴钺加入巴氏一族也有段时间了，却听都不曾听说过。
“主人放心，裴钺是众多门客之中，最合适的人选。”
“嗯，行了，这次任务只要完成，回来之后，就赏赐他单独院落居住，日后如果还能立下功劳，赏赐一座房屋，也并非不可的事情。”
裴钺听着这话，心中多少有些不屑之色，现在只要是关中人，前往安置骊山刑徒那边的聚落居住，就可以无偿得到土地和房屋。
虽然这房屋肯定比不上巴氏一族赏赐下来的房屋，但是也绝对不会差多少。
可是，如果真的让自己一辈子种地，那真是与朽木腐草何异？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应该做出一番事业！
屋内，传出巴清很轻的一句“嗯”。
管家随后快步走了出来。
裴钺能看出他身上那小心翼翼，浑身上下都紧绷着的样子。
想着眼前这老家伙平日里在自己等这些门客面前那趾高气昂的样子。
裴钺心中不免有些鄙视，可转念一想，自己却又何尝不是如此啊？
在权贵面前，只能低头顺从。
在地位比自己低的人面前，才能耀武扬威。
人人都鄙视管家，可人人却又都是管家。
“走。”管家挥了下手，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裴钺。
裴钺却不敢有半点不满之色表露。
泾河流域，扶苏一路上多次与人交谈，除了老秦人之外，还遇到了刑徒。
其中一个正在壮年的刑徒说，自己的家是在关东楚地的，但是他当初是被人陷害，这才落了罪，脸上刺了字。
这人表示和自己一样的囚徒还有很多，这些人都不愿意回到故乡去，能在关中住下来，还能分到土地，对于皇帝都是千恩万谢的。
如果将来皇帝要打自己的弟弟胡亥，他们这些人都是非常乐意上战场建功立业的。
当然，扶苏也见到了年纪稍大一些的刑徒。
这些人上战场基本上已经不太可能了。
可种地的话，却还是能做得不错。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到身上的鞭子。
人疲惫的灵魂和身体，都可以得到安歇。
一个头发都有些花白，眼睛里却透露着坏坏痞子气的老头儿和扶苏炫耀：“听说除了房屋和土地外，皇帝还会给我们发农具和种子，我倒是不稀罕，我想把这些东西拿了去买了换酒钱，然后去女闾快活快活！”
女闾就是这会儿的青楼，人们说的教坊司。
他说：“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怎么潇洒过，也没有尝过咸阳城女闾的美人儿是什么滋味！”
扶苏没说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人各有志……嗯，这样的人……
扶苏到这个时候，方才发现自己似乎把这些人想的太好了。
刑徒之中，有人劳改之后，肯定是想安安分分过日子的，可是有的人却不这么想不这么做。
“是不是应该出台一个政令，这赐予的房屋，三五年之内，不准售卖呢？”
扶苏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李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那不就意味着有人把朕当作大冤种了？”
李斯听不懂大冤种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清楚皇帝是什么意思。
“陛下，臣下认为，单独是限制房屋、土地售卖，并不足以威慑，应当杀人，方可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