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南雨霏的书信时,南愚刚帮厨房备好菜在房中翻阅古籍。
如她所料,姐姐并未找到太多关于依春巷的记载。但南雨霏在野史上找到的内容倒是提醒了她,师父和白卿在泡茶时都提过一个时间——五百年前。
陵山之木被伐,大约也是五百年前。二者之间,莫非有所关联?
过几日便是南普道每月固定的下山采买之日,她决定回去一趟。几乎半月未回家,她还有些想念。下山路上,桃树嫩芽初探了头,花苞朵朵待放,嫣红娇美。待这儿的花开了,一定很好看。
南府 永宁院。
回到府中,莱喜欣喜不已:“姑娘你回来了!”
“是啊,这些日子可想我了?”
“姑娘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咱这院子都少了许多乐趣呢。姑娘稍等,二姑娘和姨娘在院子里说话,待我通传一声。”
南愚却嘘声摆手:“我想给姨娘一个惊喜。”
推开院门,只见晴鹤姨娘正和南雨霏在桃树下喝着茶。春光日短,院中桃花只余寥寥几朵,倒是一片柔软的绿色很是好看。只是门窗上贴着的黄色符纸有些碍眼。
“小妹的性子,想来是不喜的。”
“身作南家的女儿……”
她们不知在说什么,听见有人推门便止了谈话。
“谁啊?”
“姨娘阿姊,你们在说什么呢?”
南愚一路蹦蹦跳跳着差点踩在卵石上崴了脚,姨娘怪她蠢笨又冒失,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样子,南雨霏却微笑着给她递了杯热茶。
南雨霏打趣道:“在说想着什么时候给你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公子相配。”
一张清秀灵动的脸瞬间垮下。她想选择自己的生活,可这对豪门贵女来说几乎不可能,比如姐姐。南愚明白,若有一日真给她安排了婚事,无论喜不喜欢满不满意,无论对方是何身份多大年纪,都得咬着牙嫁。身为南家之女,顶着南府的头衔,享受着南府的富贵荣华,便得担起这份责任。
纵使母家富贵如母亲,不也嫁给了父亲这个她不爱的人吗?
她只祈祷,嫁人之日来得晚些,所遇之人品行好些。
“我此次回来最多不过半日时间,你们可别叫我伤心了。”南愚故作委屈。
姨娘把南愚搂在怀里,仿佛她还是几岁的孩童。一旁的南雨霏只是淡淡地笑着不说话。自打记事起,母亲便没有这么亲昵宠爱地抱过她,所以有时候她也会幻想,若自己和南愚换换该有多好。
“对了阿姊,你的婚期可是没几个月了?”
“嗯。还有六个月不到了。”
还有六月不到,她便要嫁作他人妇。可偏偏那人还是……想到这儿,南雨霏神色愈发冷淡。
闲聊了会儿,南愚借故支开了晴鹤姨娘,只留下南雨霏。
“阿姊,你那儿可有别的书?我想要五百年前所有和永嘉有关的书。”
“五百年前?=,所有?府中有关永嘉的记载也都在此了,你尽管带去,但其他的可能得过段时日,我得想想去何处寻。”
南愚粗略地翻了下,说是一些,但也是二十余本。
“你在那儿究竟发生了何事?”南雨霏有些担心。
若让南雨霏知道了真相,她必定会思虑担忧,姨娘和母亲也会费心劳神。况且白卿也未伤她分毫,自己也不过是想要个真相罢了,不宜牵扯太多。
“放心吧,只是师父带我查永嘉消失的一些秘术。再说了,我可是在南普道呢,那儿可是至清之地,邪祟不敢侵扰。”
不多时,小厮来传,说南普道的马车已经在府外候着了。南雨霏本想邀他们一起在府中用过午膳再回去,但这不合南普道的规矩。回去之前,南愚照例得辞别母亲和姨娘。本来回家时就得去拜见母亲的,但那会儿母亲有事在忙,便就作罢。
“母亲,小妹来了。”南雨霏进门便站到了南夫人身旁,端庄大方,笑容温柔得体。
“坐吧。在南普道可还习惯?”南夫人正看着书,淡淡道。
“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待我很好。”
“在那儿便好好修习,给自己积福,净了那些污秽之物。待你姐姐的婚事完成,也该考虑你的终身大事了。”
今日南夫人和姨娘都提起这件事,想必他们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南愚再不聪明,也听得出其中一二。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
离开的一路上,她没有见到姨娘,找了一圈儿也没见她的踪影,南愚只好拜托南雨霏转答。
一上马车,便里面躺着两只木箱。她以为是元澄师兄采买的东西,他却说:“晴鹤夫人是真的疼爱你,送东西过来时眼眶都红了。”
打开箱子,里面是许多新做的素色衣衫和新绣的鞋袜,还有些银钱。另一只木箱里放着些糖饼吃食之类。
也对,姨娘素来心软,最见不得离别的场面。
元澄道:“托小师妹的福,咱们也有好东西。”他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满了护膝。“这只是一点点,后面还有许多呢。”
清晨夜晚时分南普道清寒,身体易受寒气所侵。晴鹤忧虑南愚在南普道身体吃不消,便叫人连夜做了这护膝,也送给她同门师兄弟们。
“姨娘总是疼我的。”
南愚拿起一幅护膝,指尖轻轻摩挲上面的绣花。她这辈子,有善解人意的阿姊,有疼爱她的姨娘,如此便足够。
这样已经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