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暮迷迷糊糊醒过来几次,记忆中有人搬动她,也有人给她塞吃的。
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并未强迫自己睁眼。
等到彻底清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干净的屋子里,而窗外艳阳高照。
向暮猛地坐起。
“相公醒了?”
伍月见到向暮坐起立马扑到床前。
“我这是在哪儿?”
“骊州城的驿馆。”伍月立刻回答,“相公你都昏睡五天了。”
“我睡了这么久?”向暮起身穿鞋,“骊州城怎么样了?他们……”
想到昏迷前一刻发生的大事,向暮禁不住身形微僵。
那个……
现在大家都知道她是定安王世子了吧。
伍月絮絮叨叨给向暮解释,“官府派了人在重修骊州城,附近不少百姓也搬入城里了,听说朝廷新派的骊州刺史大人也在来骊州的路上……另外他们……”
“相公是指你书院那些同窗吗?”
向暮点头,“他们去哪儿了?可有人来探望本世子?”
伍月咬牙切齿,“他们那些人,身体没恢复的在家里躺着,身体恢复的陆陆续续都回骊山书院读书了,听说季院长喜不自胜,放了三天三夜的鞭炮以示欢迎,至于探望你嘛……”
“不曾有一人来过。”
向暮无语。
果然是一群……狼心狗肺的酒肉朋友!
还特么说生死之交,麻蛋!
扫了眼自己身上无比干净且价值连城的衣服,向暮又问,“我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
伍月望了眼向暮,十分挫败,“我也想换啊!但是王爷不让,叫几个婢女过来服侍的相公。”
说着还闷闷不乐地搅着袖子,自家相公她自己都没看呢,就先让其他不认识的婢女看了去,可真是太气人了。
好在王爷嫌弃那几个婢女服侍相公不周到,在给相公沐浴完身子穿好衣服后,王爷便让人将婢女给杀了。
思及此伍月又抖了抖。
给相公洗个澡都能招来杀身之祸,她还是不去帮忙洗好了……
另一边向暮在知道自家渣爹也来了骊州城后,迫不及待的穿鞋出去,“我爹在哪儿?”
*
很快,在说一的引导下,向暮来了向宏邈居住的屋子。
此时渣爹正在桌案前百无聊赖地调着香,听到向暮的脚步声,只掀了掀眼皮。
“身子可大好了?”
向暮连忙施礼,“好了,感谢爹来得及时,儿子才能全身而退。”
向宏邈丢了手里的香料转过身,清冷的眼打量向暮,“全身而退?”
“你还没有。”
向暮秀眉轻皱,向宏邈已经一巴掌狠狠扇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极重,打得大病初愈的向暮一连后退几步,脸上火辣辣的疼,甚至嘴角还滴出了血。
“你可知为父为何打你?”向宏邈神色无波,眼中却是骇人的冰冷。
向暮擦去嘴角的血,莫名挨了一巴掌心里十分不痛快,“儿子不知。”
“你,定安王世子,身份是何等的尊贵?别说是小小一座骊州城了,就是整个大魏的百姓,他们的贱命能与你相提并论么?”
向宏邈冷声道,“而你这个蠢货,事情轻重缓急不分,竟宁愿牺牲自己,救那些贱民的孩子!当真是蠢钝如猪!”
老实说,这是向暮第一次见到喜怒不形于色的渣爹露出这般肃然的神情。
可渣爹说得不对。
且先不提恶棍老爹三观是有多么不正吧,反正他能有正确的三观,也不至于活成了大魏人人喊杀的奸佞不是?
但向暮留下来守城换骊州城孩子们逃生,并不是像渣爹说的那样,有多么的伟大想要舍生取义。
她虽不至于像渣爹那样认为世子的命就一定比百姓的命尊贵,但是不管这条命尊不尊贵,她都是稀罕得紧的。
是以,留下守城,除了少年人一腔热血沸腾外,她还有自己的思量。
一、神秘的蝙蝠侠大哥会不会出现来救?
二、生死关头,她能不能再一次激发当初对战鲲山时的那股神秘力量?
只可惜,这两个考量最后在九死一生的守城战中都没有出现。
但向暮手中还握有一张王牌。
有了这张王牌,她确信自己不会死。
——那便是男主李锦。
李锦和叶冰岚就是这本书的最大漏洞,向暮亲眼见过二人的主角光环有多厉害。
是以,在与叛军对战中将李锦安排在最中央的位置,利用他的主角光环守护一众人平安。
事实就是,她判断正确再一次创造了奇迹。
不过……
渣爹的反应,让向暮又悟出了些其他的真相。
“爹,为什么赤焰军来得这么及时?”
不早一分不晚一秒,刚好就在他们要熬不下去的临界点。
向宏邈闻言瞳色深沉,“你不是挺有主意的吗?你倒是自己分析看看?”
向暮捂着发红的脸,侃侃而谈,“儿子猜……爹大约一早就带着赤焰军到了骊州城附近,却是驻扎在原地观战,没有派兵支援。”
向宏邈来了些兴致,“哦?那你继续分析分析,本王为何不愿出兵支援?”
“在等。”
向暮斩钉截铁,“爹在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出兵,将叛军一举歼灭!”
最好的时机当然是他们这些穷途末路之徒做饵,将叛军全部引入骊州城内,然后赤焰大军出现,把叛军尽数围困于骊州城杀个片甲不留。
这就是她家恶棍老爹,眼中只有自己的目标,为了实现将叛军一举杀绝的目的,就算一城的老百姓全部死光都无动于衷。
冷血至极。
可渣爹最终却没能等到或是错失了这个时机。
“若不是顾及你的性命,叛军那几个小头目就不会逃走了。”向宏邈的回答肯定了向暮的猜想。
难怪渣爹生气要打她,原来是顾及她的性命提前发动赤焰军突袭,而导致叛军里的头目逃出生天。
“你给我记着,但凡有想反我向宏邈之人,本王都会叫他死。”
向暮垂眸,“是。”
“你,也不例外。”向宏邈警告。
向暮立刻狗腿道,“儿子谨记!”
向宏邈对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滚了,但向暮却不愿滚。
继续试探道,“爹可是查出了那些叛军的消息?”
向宏邈挑眉,“怎么,这也是你等小儿能够过问的?”
向暮笑眯眯地上前给渣爹捶背,“儿子不是关心爹嘛!那叛军原先想在骊州城起事,打的是灭定安王的旗号。”
“想灭本王简直痴人说梦。”向宏邈被自己儿子捶背揉肩伺候着,心情转好。
“那可不是?”向暮赞同,“据说叛军是盗匪和前朝余孽的结合体。”
向宏邈哼了一声,“没那么简单。”
“难不成还有人?”向暮无比感兴趣。
“盗匪和前朝余孽可没那个贼胆敢在我大魏太平盛世之年起事,他们的背后还有高人。”
“谁?!”
向宏邈微怔,回过头睨着向暮,“脸不疼了?”
向暮将马屁拍得噗呲噗呲的响,“不疼。”
“爹打的脸,再疼儿子也不觉得疼。”
向宏邈掰着手腕站起身,“既然不疼,那就让为父再多打几巴掌吧……”
下一秒,瘦弱的少年拔腿开溜跑出了风一样的速度,“儿子这厢不打扰爹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