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李锦被一阵饭香唤醒。
这回进屋的不是不三不四,而是几个婢女,婢女们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进来,将李锦从床上扶起。
李锦好言相劝,“几位姑娘心心好,帮我松松绑吧。”
婢女们笑语晏晏,“我们家公子吩咐了,要好好吃过饭才能给你松绑。”
然后几个婢女不由分说地拉着李锦,将饭菜喂给他吃。
李锦实在是不懂向暮葫芦里卖了些什么药,但他被绑着也没法挣扎,只好将各种大补的饭菜都吃了。
婢女们果然帮他松了绑。
得了自由的李锦赶紧起身,走到门口时发现向暮还贴心地命人放了把伞,撑开伞出去,李锦心里只想着得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刚走到院子,就见院里的巨树上吊着一个秋千,秋千上坐了一个长着圆圆脸蛋的少女,那少女李锦认识,是向暮的夫人。
而向暮,那个外界传言暴戾成性的世子爷竟好脾气地站在一侧,帮少女荡着秋千,时不时还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夫人嘴里,“小月月,啊。”
李锦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正准备转身离开,谁曾想撞到一人。
是刚从柴房出来的公子彦。
“你醒了?”
公子彦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睡眼惺忪的模样,“本公子怎么又到了这里?”
又?
李锦低头沉思,公子彦原先来过向暮宅子?
正这样想着,公子彦已经抬步走去向暮那儿了,一边走还一边问,“暮子少爷,府上可有吃食?”
李锦一怔,敢情早上那山珍海味是暮子专程为自己准备的?
那边向暮指了指桌上的糕点,“不介意的话吃几块糕充饥吧。”
公子彦正欲伸手去拿糕,坐在秋千上的伍月不干了,一把跳了下来将糕点抱入自己怀里,嘟着小嘴,“这是相公买给伍月的,谁也别想吃,哼!”
说完秋千也不荡了,抱着糕点一溜烟跑了。
公子彦饿得两眼发晕,看了眼自己身上被火烧得破烂的脏衣,退而求其次,“暮子少爷能否借几件衣物换洗?”
读书人穿成这般模样出去总归不太好。
向暮抬了抬眼皮,“无。”
可谓是将小气演绎到了极致。
公子彦不悦,指着远处观战的李锦,“那他为什么穿得干干净净?”
还穿的顶级面料,这种面料制成的衣服卖了李锦那厮他都不见得有钱买!
李锦也不想要向暮恩赐的东西,开始脱衣服,“子彦少爷,你若是稀罕便拿去吧。”
公子彦特实在,“本公子很稀罕,感谢锦风!”
然李锦脱到一半停住了,因为里面并没有亵衣亵裤之类,衣服脱了他就得光着身子走人。
李锦脸色僵了僵来到向暮跟前,“烦请……暮子少爷将锦风的衣服还给锦风。”
向暮饶有意味地挑眉,“太破,丢了。”
气氛霎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好在此时不三过来禀告,“少爷,您昨夜送到刺史大人那儿的劫匪已经审完了,刺史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向暮一听连忙起身跟着走。
公子彦也跟了上来,“昨夜抓劫匪我也有参与,我跟暮子一起去。”
后面的李锦也向前追了两步,“锦风……也想去看看情况。”
向暮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眼李锦,“你,也想去?”
“嗯。”李锦点头。
向暮心情大好,“那我们三个一起去。”
接而望着穿得一身破烂的公子彦,“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不四,给他们两人换身干净整洁的衣服。”
*
待到衙役将三个少年带到自己跟前时,李刺史委实惊艳了一把。
面前这三个少年,各个干净整洁,气质出尘。
一个少年阴柔秀美、一个少年俊逸舒朗、一个少年清冷淡漠,各有各的风姿,却都令人过目难忘。
骊山书院能有这般学子,果然未来可期。
别驾——关岩上前问道,“昨夜缉拿盗匪的,可是几位公子?”
公子彦点头,“正是。”
于是便在刺史大人的要求下,将昨夜如何遇到几个盗匪,又是如何将盗匪们缉拿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
李刺史和关别驾对望了一眼,沉思。
向暮疑惑,“这几个盗匪可是有什么不同寻常?”
李刺史摇了摇头,“目前来看,并未找出他们的不同寻常之处。”
关别驾解释,“五年前,骊州北边百里外一众小城遭遇洪灾,大量流民涌入骊州城谋生。”
“这个倒是有所耳闻。”向暮回答。记起谭继老爷子也是那一带的乡民,五年前为避饥荒带着乡亲来到骊州城安家。
只可惜在迁徙的途中死伤严重。
关别驾点了点头,“所以骊州城虽然看似平静,但其实周边匪患严重。”
“是五年前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李锦猜测。
李刺史接过话头,“昨夜那几名劫匪已经审问过了,确实就是五年前来这一代的流民,后来占了附近的山头成为了盗匪,身份无任何可疑之处。”
“那为何还叫我们来?”公子彦蹙眉。
“只是事发蹊跷。”关别驾解释,“昨夜骊州北城失了火。”
向暮和李锦、公子彦互相对望一眼。
关别驾继续道,“北城被烧倒是没什么,火灾年年都有,主要是位于北边的粮仓和烽火台一并被烧毁了。”
向暮三人大惊,但很快李刺史又和关别驾安慰道。
“我们担心失火和劫匪一事有什么关联,所以才叫来你们问话。”
“现在知道无甚关联,我们也就放心了。”
“并且也已经在安排人重修烽火台,至于粮食……现在丰收年,从周边城镇调一调,骊州城也不会紧缺。”
交代完劫匪之事,向暮三人才从刺史家中离开,中途遇到在院子里闲逛的李川肴。
看到三人来了刺史府李川肴十分惊讶。
笑眯眯过来跟向暮勾肩搭背,“暮子少爷怎么有空来我家啊,走走走,难得遇在一起,本少爷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公子彦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闻言二话不说地跟着李川肴走。
李锦犹豫了一瞬,也撑着伞跟着去了。
在醉香楼坐下时正好至午时,李川肴乐呵呵地点了一桌子菜,转头还跟向暮问责,“昨夜喝得好好的,暮子怎么就提前走了呢?”
“昨夜?”李锦好奇。
“对呀,昨夜暮子跟我和薛小安去了怡香院喝酒。”李川肴说着瞅了眼正慢条斯理用餐的公子彦,“子彦也去了。”
“并且……”李川肴八卦道,“子彦昨夜还思春了,把暮子当姑娘给调戏了!”
公子彦一口饭喷了出来,“胡言乱语。”
“我没胡言乱语啊,我虽然喝醉了,但是我李川肴不跟你似的,我酒品好,昨夜发生了什么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李锦拿着筷子的手僵了僵。
思春?调戏?可他们都是男子……
世子爷的世界果然不是他这等良民能够窥探的。
向暮怕李锦误会,澄清道,“也不算调戏,就是抱了一会儿。”
公子彦又喷了口饭,“就抱了一下,哪有一会儿!”
“一下跟一会儿区别不大吧……”
李锦努力扒饭。
他们关系好混乱啊,他不想去深究。
突然,向暮一声吼。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