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礼闭上眼的最后,艰难的叫了一声:“哥……”然后他感觉脖子处一轻,就彻没了知觉。
再次睁开眼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时堂序抱着哭的歇斯底里的楚涵无声的安慰,见他醒来:“没事吧?”
时礼张了张嘴,喉咙刀绞一般,疼的厉害,他坐起身眼前一黑,忍住眩晕感,他摸了摸脖子处的绷带,转了一圈没发现时遇,他看着时堂序,无声的询问。
时堂序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嗓子,和他解释:“医生说你是软组织的损伤,恢复一段时间就能好,别担心。”
时礼呆滞的坐在床上,没有任何情绪。
楚涵像是回过神了一样,冲上去拼命的抱住他:“阿遇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吓死妈妈了,阿遇乖,妈妈错了,妈妈不该逼你,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时堂序跟在楚涵身旁,朝时礼竖起“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反驳。
时礼冷笑一声,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楚涵似乎陷入了自我情绪,浑身在颤抖,反反复复的都在强调:“我知道咱们阿遇最乖了,怎么可能会丟下妈妈不管呢,阿遇好好休息,等你出院了妈妈什么都听你的。”
“那个躺在那边的尸体才不是我的阿遇,我的阿遇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呢,我的阿遇才不会做出跳楼的事让妈妈伤心的,她们骗我,我要去告她们……”
时礼推着她的手一僵,浑身似一桶水浇下来,透心冰冷。
时遇跳楼死了?
他和时遇其实并没有多亲,明明是亲兄弟,他们甚至说话都没有超过几次,可是时礼对他这个拿奖拿到手软的哥哥很是佩服。
时礼先是诧异,后转为嫌恶,看着捂着眼缩成一团,浑身发冷,发丝黏着水珠,一滴滴往下掉的楚涵,嘴角挑起一抹讥嘲的笑。
原来是这样,把他当成时遇了。
原来优雅得体,高高在上的大律师也会露出这么狼狈的表情吗?
好恶心,好恶心……
好想吐……
消毒水散发着呕人的味道,抱着他的楚涵像吐着信子缓慢缠绕上他手臂的一条黑蛇,似乎他一不防备就能被她咬上一口。
突然黑蛇来到他的脖子,忽然张开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猛地朝他咬来。
时礼从噩梦中猛地惊醒,冷汗从额头潸潸落下,一双眼不断颤抖着,他捂住额头,撩起被濡湿的额发,吐出一口气。
窗帘被风吹的微动。
风从黑暗中吹过来,瞬间卷走他身体的温度。阳台露天,这会风雨交加,冷是真的冷,吹在时礼身上减去半分烦闷。
他吹了一会,沉沉呼吸几下,起身去关窗户,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显示是凌晨一点。
烦躁的心绪暴烈涌上来,他闭了闭眼。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
时礼索性起身下床,到冰箱拿起一瓶矿泉水,仰头灌下大半才感觉舒服了点。
潮湿的空气因下过雨,变得有点冷,他没有开灯,屋里漆黑一片,空荡荡的客厅没有什么回音,四周静的可怕。
唯有电子显示屏的光晕映照着他精致的脸,在他身后投出一道影子。
时礼在看沈沐安的聊天界面,来来回回的翻了好多遍。直到心静了下来,心里一直暴乱繁杂的思绪逐渐消失无踪,这才打开灯。
上辈子时礼有一段时间心理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有位心理咨询师告诉他,在感情中等待是件很不值得的事。
它给予人少量的希望,在人极度渴求的时候,脑海会短暂地创造出美好的梦境,这个梦境如同绚烂的烟花,梦境虽好,但是不属于他。
等待的路程特别艰难,那里没有任何鲜花赞美,等待他的只是一片漫长到一望无际的荒漠,你在路上不断的寻找水源,直到渴死在路上。
心理咨询师委婉地劝解时礼及时止损,期望他能在这片可能永远无法抵达的荒漠中尽快回头,不然等待着他的只会是死亡。
时礼不会回头,并会笔直的朝着荒漠永远往前走,直到死去。
*
昨天下过雨导致泥土潮湿。
沈沐安买好早饭,微信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消息,班级群里发了一堆信息。
李景七一大早就在群里信息轰炸,意思是他妈妈给做了蛋糕,要吃的等会来教室找他。
沈沐安回复一句收到,这边信号不太好,网络有点延迟,消息转了半天才发出去。
时礼的信息弹出:【抬头。】
沈沐安迷惑打着哈欠的停住,看见余光里有道熟悉的黑色身影掠过,她指尖悬空两秒,按下发送,才缓缓抬头。
时礼站在外面的花坛边,脚边落了满地的花瓣,被雨打蔫,还是那个熟悉的打扮,卫衣后的帽子遮住他半张脸,肩膀上背着一个黑色的斜挎包,手懒散地插着兜,见她看来他抬起下颌,朝她走来。
“早啊,好巧啊,我以为你每次去学校都很早呢。”时礼黑浓的睫毛垂耷着,沈沐安看不到他的眼神,举着手里的早餐:“你吃早餐了吗,我买了好多,你要吃吗?”
时礼摇头:“早,你自己吃,等会我去路上买。”
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不巧。”
他可是等了她半天了。
沈沐安没睡醒,脑子有点懵,慢悠悠地从包里掏出一瓶酸奶,递给他:“那这个给你。”
时礼这才接过她手里的酸奶,欣赏了她在副懵懵样子:“谢谢。”
路上风没方向地乱刮,吹得树梢簌簌作响,雨滴随着风声吹下。
两人肩并肩的走了一会,时礼喝完酸奶,路过垃圾桶时,隔着老远抬手一扔。
像投三分球一样“砰”的一声投进垃圾桶。
哦豁,准头可以啊。
沈沐安嚼着饺子,将一切尽收眼底,在心中这么评价。
随后她抬眼。
就见时礼手里拿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一上一下的抛着,浓密的眼睫垂着,模样瞧着玩世不恭。
时礼闻言偏头看她,眼中意兴阑珊,唇角勾起很轻的笑:“没睡好?”
沈沐安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清醒 ,看着这个昨天打扰她睡眠的人,瘪瘪嘴:“别提了,昨天晚上梦里都是你,你这杀伤力太大了。”
“……”
“咚”的一下,被他一下一下把玩着的小盒子掉落在地,时礼蹲下慢慢的捡起,双手插进口袋,老老实实的走路,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