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盈的生日在五月的尾巴,五月三十一日,每年她生日那天时,我都会去一趟她的墓前,给她送一次栀子花,花上留我的名字以及我的嘘寒问暖。
她很想要一张金斑喙凤蝶的照片,我们约定在她生日那天去拍金斑喙凤蝶,可是,她的生命永远停在了她的二十三岁,花一样的年华。
她二十四岁生日的那一天,我去给她送了一张金斑喙凤蝶的照片,又在她墓前停了一天,最后才离去……
想到这里,平时并不常哭的我再次泪水涟涟,陈盈的生日将近,只有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我这个不信玄学的人打算去问问慕容。
屋里没开灯,很昏暗。床头柜上的计时表显示着七点零八分的字样,已经到早饭的时间了,我却一点食欲也没有,我真怕过去吃饭伤到小萝卜的心。
可是偏偏我怕什么就来么,有人在我门口问话:“冰寒,你去不去吃饭?”我听出来了,是突突兔。
“……”我决定装死。
“冰寒,起来吧。”慕容的声音同样出现在了门外。鬼使神差地,我起床,打开了上锁的门。
外面走廊里的灯光银白银白,很柔和,我抬起头看着皎洁如月光的灯光,又看了看慕容,一言不发。
“……真的不是我说,你们想啊,那么老大一个章鱼突然就这么缠住你,你害不害怕?”
呱唧在讲一个一点也不好玩儿的笑话,我没精打采地倚坐在椅子上,面前摆了一份香草们和海藻三明治,小萝卜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不得不吃,纵使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到我嘴中,味道就像有人把一堆毛虫和一串覆盆子放在一把榨成汁的韭菜里拌匀了。
一口香,二口腻,三口吐完昨天饭。
笑死,我三口都没吃上就开始吐,这把坐在我身边的谢灵通惊的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慕容眼疾手快,马上端来一杯清水,等我差点把黄胆吐出来后,递给了我。
“呕——咳咳——谢谢你——呕——慕容。”
巴克队长早就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过来帮我拍背,头疼欲裂之时,慕容的一句话把我拉回了现实:“冰寒,你这是怎么了?害怕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达西西蹲在地上,用力拍打着我的背,轻抚我的头发,这一系列的动作让我稍微心安了一点,不会再悸动了。
有那么一刻,大家都保持着沉默,太像时间静止了。
“慕容,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长时间的静默后,是我的声音。
“我的生日?六月二十一啊。”慕容奇怪地看着我。
她不是陈盈,一切都只是巧合。
真是奇怪啊,我不信人能重生,却在看见慕容的时候信了。
下午的时候,大家几乎已经淡忘掉了早饭时我的呕吐,慕容把腿搁在沙发上,自己坐在工作椅上,时不时随便地转一下样子无意中透出一丝慵懒美。
“《青玉案·元夕》,宋,辛弃疾,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慕容笑着朗诵了一段古诗,大家都众喜久这个新来的外派员,慕容很快就融进了我们之中。
“我问你啊,慕容,你从小就在南非长大吗?”慕容从南非来,隶属于南非那里的外派员。
“不是,我的家乡在中国,是后来才去的南非。”
“那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哦,我的这个名字不是中国的那个传统姓氏,我爸爸姓慕。妈妈姓容,他们懒得起名,所以就这么叫我了。”
“你们金斑喙凤蝶那一族很美吧?”
“是的,但近年来少了很多……”
“……”
真的奇葩,我最近这几天总是多梦,那些多出来的梦还很奇怪。
我今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空是一道空洞、冷漠的女声在质问:“你真的不信慕容是陈盈吗?你真是挺目光狭隘的,她上辈子是冤死的,这辈子难道就不能转世了吗?就算她记忆有缺失,那也是被抹去的。”
梦结束了,我仿佛刚刚从一个水管里被挤出来一样,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咚咚咚”,几声敲击门的声音。
我马上答:“请进。”
门被推开,达西西满脸担心地站在门口:“冰寒,我们得谈谈。”这是肯定句,她的语气十分决绝,双手插腰,目光头一次这么凌厉。“干什么?谈什么?”我摊开两只手,示意她进来。
达西西坐在子了我的懒人沙发上,动作由双手插腰改为了双手抱胸:“你很奇怪,冰寒,自从慕容来了以后,你开始变得敏感了。”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许久才开口:“没有吧,我只是觉得,慕容很少见。”
达西西眸子开始眯成一条缝了,然后她干巴巴地说:“你的表现方式可有些奇葩。”
我把被子团巴团巴扔到一边,盘腿坐在了靠枕上:“我真的没有什么了,达西西,我发现你才有点敏感,这不就是一件小——”
达西西的嗓音头一次这么尖锐:“一件小事?!你怎么想的?!冰寒,我劝你和我说实话,不然你迟早会把自己憋死!”
我更是没想到达西西的反应可以这么大,于是忙安抚:“没没没……啊呸,我和你说实话……”
我把我一切怀疑猜想尽数和她说了。
她沉默了长达三分钟,然后又在那一刹那看了我一眼,最后,她的语气恢复了正常:“原来是这样。所以冰寒,你是在怀疑,慕容是阿盈的转世?”
我注意到,她已用“阿盈”来称呼一位她无缘见到的人了,仿佛她们两个是失散许久的密友。
“对。”这会换我干巴巴了。
达西西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冰寒,我这一辈子是不可能见到她了,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和你解释你的这个想法,你们之间的约定我也不能知道。只不过,我可以去了解慕容,去看看所谓的转世重生是不是真的。从前队长也跟我们讲过关于转世重生的故事,那时我才二十岁,自然是信这些的,现在五年过去了,我想说,这个想法并不荒谬,如果慕容真的是阿盈的转世,我会很开心。因为,我终于有缘见到她了。”达西西一口气说了很多,我看向她,她已经也在看我了。
如果你是现在还活着,应该与达西西一般大了吧……
我这么想着,泪水马上又要出来了,达西西的表情重新回到了以前那个样子,她帮我拭去眼泪,又抱了我一下,是暖的。
窗外似乎亮了好多灯,我还在想那是不是萤火鱿,达西西却脸色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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