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
方进贤向来对此嗤之以鼻。
搞笑！
这可是大明，封建主义社会！
神特么才被一个就打发了！
我全都要。
可是车马颠簸，让他暂时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更让他有些怀念后世的动车高铁，那家伙，那速度，嗖的一声就到站了，多好！
赶车的是王二虎与张三驴。
对方进贤一人进南京卖酒，庄子里的庄户们很是不放心，认为应该由王铁根与他同去最好。
方进贤对此并不认同，后世的南京，他也没少去，并不认为自己一人会有什么阻碍，更何况，带上王铁根，若是自己一不小心说出点什么惊世骇族的话语出来，也不好解释。
最后也是没了办法，再庄户们一而再的坚持下，勉为其难，带上了二虎与三驴子做护卫。
当然，王铁根还是很不放心将一块牌子递给了方进贤，说是万一遇到有人刁难，可以拿着牌子去开平王府求援。
这难免让方进贤多想。
躺在马车上，看着远处的太阳，大概有后世九点出头的样子，这种看日头估摸时间的方式，让他很是不适应。
掏出王铁根给的那块牌子，对着太阳光照来的方向细细打量。
光线不透，并非玉石，拿在手里，还带着自己的体温。
黑漆漆的模样，就像是一块老旧枯死的树根，上面布满斑驳的裂痕，内里可见一些暗红色的污渍。
牌子的正面，写着一个厚重的常字，背面则是一个龙飞凤舞的令字，或许是因为时间过得太久的原因，两个字体上，布满了龟裂的痕迹，其中常字上面，更是有着一道深深的豁口，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的。
“这铁根叔，看起来很有故事啊！”
重新将令牌收了起来，方进贤依坐在了车厢上，静静地听着头顶酒缸内传来酒水有节奏的声响。
难不成，铁根叔曾经效力在常十万的麾下？
那这根大腿可是不怎么好！
老常的那几个儿子，可谓是一个成器的都没有，堂堂开平王的后人，混的家传的郑国公被改成了开国公。
甚至于到了靖难之役以后，老常家人更是混到了查无此人的地步。
据说常升这一支成功传承到了崇祯末年，常遇春的第三子常森在靖难之后，带着家小一路逃到了陕西一带，并在当地的米脂县陈家岔村定居，并且逐渐演化成为现在米脂县的常氏家族。
可到底是真是假，方进贤没兴趣知道，更没兴趣跟常家人扯上关系，这家人，从开平王以后，就带着霉运，谁沾染了谁倒霉。
可王铁根给自己这个牌子，单纯的只是为了防备自己在南京城遇到麻烦吗？
将这个牌子交给自己的时候，老王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很明显的说明了他另有深意。
难不成，方进贤忍不住把目光看向正在赶车的王二虎。
恐怖如斯啊！
难不成老王当初是常家赘婿，因为受不了常十万的鄙夷，带着常家大小姐离家出走，从此浪迹天涯，最后来到扬中落户安家……
可看看王二虎那憨逼的模样。
绝无这个可能！
方进贤忍不住脑补出各种老常家的大瓜，可有接连被自己推翻，一来二去，感觉脑袋里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团乱麻，早知道如此，当初还不如不接这块牌子。
可他就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不懂得拒绝的人，就像单纯的以为女演员晚上敲他房门仅仅只是为了讨论剧本，绝不是问她老公在哪。
某一瞬间，方进贤甚至感觉自己小仙女上身了，老王这厮给自己这块牌子，不是为了找替罪羊，又或者给老常家找上门女婿？？？
算了，想不清楚，那就不想，这事就像是数学，没那个脑子就别想，想多了纯属浪费脑细胞。
穿过扬中县的田野，驴车踏上了通往南京的官道。
官道并不宽阔，就如同八九十年代的乡村省道一般，甚至略有不如。
好在驴车走速度并不快，所以躺在车上，颠簸感也不是那么强。
沿着扬中县通往南京的官道缓缓前行，也开始逐渐看清这条官道的模样，宽阔而又平整，显然是经过精心修建和保养的。垫在道路上的青石板，经过了多年的碾压和磨损，形成了一道道深深的车辙，道路两旁的树木高大挺拔，为旅人遮挡着烈日和风雨。沿途的田野和溪流也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呈现出不同的风景。
官道上的交通相对繁忙，似乎朝廷北方的战事不利并没有对他们形成任何影响，王二虎小心翼翼地驾驶着驴车，避免与其他的交通工具发生碰撞。
方进贤坐在马车上，与二虎两人有一搭没有搭的闲聊着，偶尔有骑着快马之人，急匆匆的驶过，惹来百姓一顿谩骂，可当看清马背上人穿着官吏的服侍，又各自闭上了嘴巴，藏进了人群之中。
走着走着，三驴子使了个眼色，故作深处的低声道：“少爷，你看那人，八成是从北方回来的！”
“哦？”
三驴子小声解释道：“您看那人的衣着，衣服下摆满是盐渍，很明显就是走的海路，再看看他胯下的良马，咱们刚刚路过的那家驿站，就是在那里刚刚换的，那马的脑袋上有一撮白马，俺记得清楚着呢，俺断定，朝廷大军肯定是征讨燕王又战败了，这是回来传信的传令官，八成是从山东来的！”
方进贤一脑门子的问号，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三驴子嘛，观察力竟然如此的可怕，而且能通过自己所接触的一丁点信息，就能判断出朝廷大军的失利，谁在说这家伙脑子有问题，自己绝对上去就是两嘴巴子。
以貌取人，果真是要不得，要不得啊！
方进贤笑笑，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一点，本少爷早就看出来了，不过你是如何知道的？”
三驴子眉飞色舞：“嘿嘿，俺就知道少爷神机妙算，肯定也是能看出来，但是俺跟少爷不一样，俺都是猜的！”
方进贤？？？
感觉自己被傻子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