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自己是为了迷惑她,暂时性的低头,可这几个字还是仿佛含着刀片冒出来的,割的她喉咙剧痛。
有路过的人看向这边,那一道道视线落在穆婷身上,更让她觉得自己狼狈又卑微。
冷空气仿佛裹着冰碴,侵袭着她浑身的每个毛孔,也让她格外冷静。
暂时的,一切都是暂时的。
她一定会是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行吧,既然你都这么认错了,那就算了。”
李梦脸上冷笑,心里同样也在冷笑。
能让她这么一个骄傲到自命不凡的人,低头认错,想来她想要的,也是很重要的东西了。
李梦心思流转,最后拉住了徐风。
“你回去吧,小风就先在我这待两天。”
穆婷大功告成,长松了一口气,笑的也更加真情实感,转身告辞离开。
李梦牵着月月,转身上了楼,徐风急忙跟了上去。
她现在住的老房子是个两居室,她和月月一直是一起睡在主卧,次卧一直闲置。
进了屋,徐风下意识的就走向了更宽敞整洁的主卧,被李梦薅住衣领就拽了出来。
“那是我和月月的房间,你的房间在那。”
“妈!以前我回来,姥姥姥爷也都是让我住主卧的!”
“可是他们都死了。”
“可你还在呢啊,你是我妈!”
李梦冷冷的看着他,眼神比刚才打他脸上的雪球还冷。
“可是我也死了。”
“妈,你说什么呢?”
“不记得了吗?死在两个月前,死在大风里,死在我的血肉化成的尖刀。”
那天她还从下午就开始忙,就因为徐风说要吃虾饺。
李梦从拔虾皮挑虾线开始,忙的没时间抬头,也错过了去辅导班接他放学的时间。
等她想起来,给辅导班老师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他今天压根就没去。
“徐风妈妈,是一个自称是徐风爸爸的朋友的女人给我打的电话请的假,徐风爸爸也在电话那头,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没想到……”
李梦说话都变得艰难。
“那个女人有没有说自己叫什么?”
“说了的,她说自己姓穆,叫穆婷……”
之后辅导班老师的关切声如同隔着一层膜一样听不真切。
李梦如同身处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浑身的细胞都在痛呼呐喊。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李梦坐在悲戚与绝望中等啊等,一直等到天黑。
徐斌、穆婷和走在他们中间的徐风回来了。
三人亲亲热热欢欢喜喜。
那一刻李梦觉得自己好像个幽魂。
一个站在别人的幸福外,孤寂游荡的幽魂。
她的怒意蓬勃而起,她终于不管不顾的发火了。
撕扯,咒骂,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被扫地出门。
还好她那天遇见了月月,也抱住了最后的温暖,不然她现在怕是七七都烧完了。
所以现在他不管存着什么心思,他原来那个妈也早就死了。
徐风被她阴凉凉的眼神一看,也想到了那天。
他心虚的低下头,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那天她走后,她没包完的虾饺都被扔进了垃圾桶。
但他还是吃到了,是穆婷叫星级酒店送过来的,他吃着一样觉得好吃。
爸爸说过,人,首先要考虑自己。
不管是和谁相处,都要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所以即使后来他在他爸的书房,看到了那天的监控。
看见了她提着汽油桶一片死寂的眼神,他都没觉得有什么。
但是他现在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呵,这三个字有时候是最让人恶心的。”
说完李梦也没管他,径直带着月月回了主卧。
月月颠颠的跟着李梦,最后关门的时候,她探出了小脑袋瓜,对着徐风竖起了自己不到五厘米长的中指。
“略略略!”
月月摇头晃脑,摆明了要气死他。
没等徐风有什么反应,房门被月月啪的一关,再见吧你!
老房子里没有书房,李梦就在主卧里摆了张桌子,当办公桌用。
她过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文件,整理完又带月月去洗漱。
至于侧卧里的徐风,她看都没看一眼。
他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指望她这个七七都烧完了的妈照顾吗?
她自顾自忙完后,一大一小躺进了被窝里,但李梦明显情绪不高。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划拉着月月蓬松柔软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月也不出声,就安静的陪着。
她知道,大人们有时候就是会很奇怪,很多事情,他们都只想自己消化。
又过了一会,李梦有些无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月月,你会不会觉得姨姨是个狠心的女人。”
“狠心?姨姨你想杀谁?告诉月月,月月替……唔唔!”
李梦那点惆怅一下就被打散了,捏着月月的嘴,让她紧急撤回。
她也没心情再多想了,她这要忙的事太多了,小丫头的素质教育刻不容缓!
“是狠心,不是杀心!姨姨是想问问你,如果我不管徐风,你会不会觉得姨姨狠心?”
月月把自己的嘴从她的手中拔了出来。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但姨姨你舍得吗?”
李梦嗤笑一声,“有什么舍不得的,我不说了吗,他妈已经死了,现在我是……”
“钮钴禄·梦?”
李梦:(¬_¬)
“你少看点电视剧吧,要看就看看普法节目。”
“哦,好嘞,姨姨你接着说。”
月月答应的异常乖巧。
李梦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是没想明白,就继续刚才的话题。
“以前他叫我妈,我每一声都会回应,可在他那天当我面叫过穆婷后,他再叫我妈,我就只觉得难受。”
“他好像不是在喊妈,他好像是在拿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来捆我。”
“一圈一圈,捆的死死的。”
“因为我是他妈,所以我该无条件的原谅。”
“因为我是他妈,所以我只能牺牲自己,成全他。”
“因为我是他妈,所以我不能斤斤计较。”
“因为我是他妈,他的一切要求我都要尽力满足。”
“他现在每叫一声,我就难受一下。”
“可能是我明知道,他对我这个生母没有一点感情和感谢吧,叫妈也好,道歉也好,不过是想得到些什么。”
“就好像小鬼来索命一样,他叫我,我答应了,我就得把命都掏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