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腊月三十。
一大早上起来。拉姆就给家里的三个男人分配了任务。
拉姆在厨房准备着年夜饭。
嘉措带着巴桑和顾时青打扫家里的卫生。把早就准备好的对联和年画贴好。
“贴正了吗？”顾时青拿着对联在门上比划着。
巴桑后退几步，“左边一点儿。”
“这儿？”
“过了过了，回来一点儿。”
“这儿？”
“好了！”
“好嘞！”顾时青拍拍手，跳下凳子。
嘉措那边也弄好了。拉姆已经炸好了油馃子，招呼着他们摆到桌子上。
顾时青和巴桑闻着油炸品特有的香味，有些馋。
拉姆看他们馋兮兮的样子，笑着说：“这些要摆桌子上招待客人的，厨房里还有，自己去拿。”
顾时青和巴桑嘻嘻哈哈地朝厨房跑去，拉姆进去的时候，就见两人一人捧着一把馃子吃得正开心。
“行了，去那边玩儿。别在这儿碍手碍脚的。”
拉姆嫌弃的把两人赶出了厨房。
不多时，厨房里就传出来阵阵香气。
叮当舔舔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厨房。
“你说我们去找拉姆，她能不能给我们一块儿尝尝？”
黑虎往边上挪了两步，“你收收你的口水好吗？！”
多吉吧唧吧唧嘴，“现在不行，要等晚上。能分到一大碗呢！”
说着说着，多吉不自觉地朝着厨房门口挪了两步。
“你干嘛？不是要等晚上吗？”
“切，万一拉姆要是不小心掉了这么一两块儿在地上......”
叮当眼睛刷得亮起，跟着多吉一起端端正正地坐在厨房门口。
紧紧地盯着拉姆握锅铲的手，脑袋跟着她的动作左摇右晃。
那边吃着馃子的巴桑电话响了。
“阿姐......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到吃饭的时候才回来呢......哦哦，那你到哪里了？......行，那我去接你！......好！”
顾时青也不吃了，把剩下的馃子往鼠一鼠二面前一放，讨好地笑着。
“巴桑啊，你姐姐回来，能不能让我去接啊？”
巴桑吃馃子的动作一顿，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顾时青。
“青哥，你不对劲哦，你喜欢我阿姐！”
并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顾时青不好意思地抠抠眉毛，嘿嘿笑了两声。
“哼哼，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阿爸阿妈也看出来了，当初我们还以为你在走之前会跟阿姐表白呢！”
巴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着说。
“谁知道，阿姐都骑着马追过去了，你也什么都没说，害得阿姐伤心了好久！”
“我......我......”
顾时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确实是他错了。顾时青双手合十抵在额头上。
“我错了！真的！”
“哼！”巴桑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时间，“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你去吧，叫上多吉，它知道去哪儿接阿姐。”
“好兄弟！”
顾时青跳起来，用力拍了拍巴桑的肩膀，然后大呼小叫着跑去拿车钥匙。
“多吉？多吉！快快快，带我我接卓玛！”
看着多吉蹲在厨房门口不为所动，顾时青许以重利。
“多吉，只要你带我去，晚上我的那一份儿肉都给你！”
多吉立刻跑到顾时青身边。它只是想念卓玛了，绝对不是因为可以多吃一份肉！
正准备上车，顾时青想了想，又把车门关上了。从马厩里把两匹马牵了出来。
“多吉！我们走！”
顾时青翻身上马。
“驾！”
卓玛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看着不断后退的雪山，归心似箭。
离家半年，她太想念阿爸阿妈还有巴桑了。想念多吉，想念家里的两匹马，想念可里的动物们，想念可里的风景......
想念......顾时青......虽然他不在可里。
顾时青......这个混蛋，她还以为他会在离开之前说点儿什么，结果......哼！
出租车司机瞄了一眼倒后镜。
“姑娘，你说的来接你的人到了没有啊？我们可是说好的，只送到前面转弯的地方，再远我就不去了啊，我还要赶着回家吃年夜饭呢！”
“放心吧师傅，我弟弟说好来接我的。”
出租车朝前开了一小段，司机突然开口。
“哟，姑娘，山坡上那是来接你的人吧？”
卓玛闻言眯着眼睛看向窗外。
片刻之后，她又猛地瞪大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惊喜和难以置信。
那是......
“师傅，可以停车了，他就是接我的人。”卓玛的声音里透着雀跃。
骑在马上的顾时青看见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身影，笑容爬上眼角眉梢。
多吉抬头瞥了一眼。
“想什么呢你！上啊！”
顾时青轻轻磕了一下马腹，胯下的马儿立刻小跑起来。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他突然觉得好远。
近了，近了......
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面容此刻正仰着头看他。
顾时青从卓玛漆黑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他跳下马来。之前在心里打好的那些腹稿，此刻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
卓玛的眼睛亮了亮，带着些期盼看着顾时青。
“我，我，我来接你！”
就这？
“哦。”
卓玛失望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旅行包的肩带。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多吉蹲在他们两人中间，左右看看。
啧，直接一点儿行不行啊！它想回去吃肉！
两匹马也打了个响鼻。
行不行啊你！它们也是会冷的好不好！！
顾时青面无表情地盯着卓玛的头顶，心里一个小顾时青正在掐着另一个小顾时青的脖子，不停地咆哮。
“顾时青你说啊！你是哑巴了吗？说啊！你为什么就！是！不！说！话！”
卓玛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越想越委屈。
不说就算了！
卓玛抬头瞪了还在发傻的顾时青一眼，从他手里抢过缰绳就要上马。
却被顾时青一把拉住了手。
“卓玛......”
他拉着卓玛的手，掌心里微微冒汗，还有一些抖，眼睛也不敢看着她。
“嗯。”
卓玛没有回头。
“我......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