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亦安刚把手放在小田的肩上,小田仿佛被惊吓到了一样,全身猛地跳起来。
“你还好吗?”章亦安也被吓了一跳。
柳希恩朝小田投去关切地目光。
小田此刻的呼吸无比沉重,就连心跳也非常忐忑与不安。
“如果害怕的话,那就别进去了,跟我们一起留在这里等王同学。”柳希恩提议道。
小田摇头,“不行。不知道我爷爷现在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我必须进去,还能趁乱进入地下室救出我爷爷。”
这句话仿佛给小田注入莫名的勇气,他坚定地点了点脑袋,“我进去了。你们也躲好,别被发现。”
章亦安跟柳希恩躲进灌木丛里,目送小田离开,同时她们的脸上拢着几分担忧。
也不知道王年年是否成功烧死了上吊诡异。
原本章亦安想代替王年年去村口烧死那只上吊诡异的,但王年年说不用,正好她有样东西落在大槐树附近了,需要去拿一下。
章亦安感觉得出来,王年年有事情瞒着她。
不过她从未想过要去深挖王年年的秘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机缘,就因为那人是王年年,章亦安更加不会去抢夺属于她的机缘。
如果是章萱彤,那章亦安丝毫不会跟她客气。拿来吧你。
……
那边,小田已经强装镇定地抬脚走进大门敞开的白色别墅里。
听到脚步声,坐在院子地面上的村民木讷地回头,见来者是小田,慢慢地将脑袋转回去。
小田见所有村民都坐在院中的地上,他挨着一名男村民坐下。
这人跟他一样,都是前几天刚回村的。
“大祭司说的神使降临仪式开始了吗?”他问那名村民。
男村民目光呆滞地摇头,“还没,不过快开始了。还有别说话,大祭司说神使降临仪式要保持安静。不然惹恼了神使生气,神使会大开杀戒。”
小田头皮紧绷,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也太操蛋了!
这是什么神使,这么凶残?
也是,像大祭司这样神棍,能召唤出什么正经神使。
估计又是跟上吊诡异一样的邪祟。
小田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身边男村民的异样,又问道,“你知道我爷爷在哪里吗?”
“安静。”年轻的男村民重复着机械化的语言。
“还有房褚圭跟……”突然小田张大嘴巴呼吸一窒,如鲠在喉。
在场的村民们齐齐扭动僵硬的脑袋,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他,没有聚焦。
小田手动把嘴巴合上,挺直腰杆坐好。
村民们终于满意把头转回去。
坐下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就在小田觉得自己快同化时,大祭司跟村长终于出现了。
小田在心底暗自庆幸,好险他身上贴着一张清心符,不然他就要跟这些村民一样,被同化了。
这张清心符是王年年给他的。不光他有,章亦安,柳希恩,胖子都有,一人一张。
“各位乡亲们,感谢你们今晚来参加神使的降临仪式……”
一道闪电劈开云层轰鸣而下,瓢泼大雨猝不及防地落下,把张开双臂、昂头激情演讲的大祭司兜头淋成落汤鸡。
“呸。”大祭司张嘴吐掉嘴里的雨水。
小田抿着唇忍下,把自己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没有笑出来。
大祭司回到之前安置夜叉的佛堂内,甩了甩脸上的雨水,继续演讲着。
坐在雨中听演讲的村民们,仿若进入忘我的境界,个个的眼中因大祭司的话逐渐感到火热,并不觉得冷。
小田被冻得唇色发紫,为了转移注意力,盯着佛堂的布置观察。
佛堂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招魂幡,堂屋中央的供桌上供着一只大猪头。
香案的香炉后面,还摆着一坛骨灰。
这画面看起来极其诡异,无边的寒意竖起。
大祭司的演讲终于结束,他大声宣布,“神使降临仪式正式开始。”
小田闻言差点鼓掌,见周围的村民一点反应都没有,木着身体,只有视线一直紧随着大祭司的一举一动。
“把东西带上来吧。”大祭司对着坐在最前面的两名村民说道。
那两名村民起身,走到院墙边的一个铁笼子前面,打开铁笼子门,拉出一头百来斤重的猪。
那头猪活蹦乱跳的,脖子上铐着锁链,丝毫没有意识到它即将面临的危险,任由那两名村民拖拽着走。
他们在佛堂的外面停下,大雨模糊了众人的视野。
大祭司拿着一把刀出来,命令村民们按好那头猪。
小田不敢看,下意识地闭上双眼,耳边全是那头猪痛苦地惨叫声,偶有几声震山的闷雷声盖过猪的叫声。
那声音戛然而止后,小田才敢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大祭司双手沾满鲜血,手捧着一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
大祭司的脸上全是狂热的狞笑,他捧着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放在那坛骨灰的旁边。
他紧接着命令村民把死掉的猪拉走,再把要活祭给神使的村民带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雨水将血水冲淡,但淡淡的血腥之气依旧缭绕在鼻间,挥之不去。
房褚圭等人被蒙住双眼,双手用绳子反剪在身后。
大祭司点燃三炷香,对着供桌上的拜了九拜,嘴里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
雨淅沥沥地下着,身穿雨衣的王年年跟胖子冒着大雨正朝白色别墅那边走去。
走在前面的王年年手捂住心脏慢慢停下,身后的胖子忙探出脑袋担忧地问道,“年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的唇色怎么变得这么苍白?”
“没什么。”王年年抬脚接着走,手伸进上衣口袋,小纸人软塌不动,果然长腿诡异已经不在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方才,王年年感觉心跳忽而加速,越接近那栋白色别墅,心跳得越快。
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她,离那栋房子远点,危险。
“王同学,胖子,这边这边。”章亦安跟柳希恩从一座荒废的红色砖瓦房探出脑袋,并朝他们两个招了招手。
“你们怎么在这里?”王年年走近,看着周围的环境,眉头不由得皱紧。
此处杂草丛生,斑驳的墙壁上爬满了爬藤类的植物,只是……
正值浓夏,入眼所见的所有植物尽数枯萎,枯黄的树叶被雨水浸湿软塌陷进潮湿的泥土里。
越接近那栋白色别墅,植物越衰萎,仿佛它们的生机被抽干了一样。
“下雨,打雷了,离别墅最近的就这一间修缮到一半的房子。这栋房子应该是当初修建别墅时,给建筑工人临时休息喝茶的地方。”章亦安托着下巴,把自己猜测说出来。
“上吊诡异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柳希恩最关心的只有这个。
“放心吧。”王年年给柳希恩一个安心的眼神,“已经烧死了,灰飞湮灭,再也无法出来作恶。”
“那就好,那就好。”柳希恩扶着自己的心脏,舒出一口长气。
章亦安拿着锅铲跟平底锅走出来,柳希恩手持锅勺紧随其后。
出来时,章亦安顺手把手里的平底锅递给胖子。
“谢谢。”胖子接住平底锅道了声谢。
他们三个走了几步,却见王年年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看着他们,隔着反光的黑框眼镜镜片,让人看不清王年年眼底的情绪。
“怎么了?”章亦安心底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那边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别去了。”王年年的嗓音平稳中,略带着几分疏离感。
章亦安摇头,“就因为太危险了,所以我们更加不能让你独自一人去冒险。你放心,我们商量好了,绝不会硬碰硬,遇危险绝对跑第一。”
“嗯。”柳希恩跟胖子用力地点头,眸光坚毅。
“好吧。”王年年无奈地点头。
她看过原所以熟知章亦安的性格,她不是那种胆小怯弱的人,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或许王年年的做法给章亦安造成不小的负担了。
既然如此,王年年索性也任由她,章亦安是原书女主不会有事的。
他们四人刚走到白色别墅附近,隔着厚重的雨帘都能嗅到,迷茫在空气中淡淡的血腥之气。
最后一丝天光突然消失,天地间被染成了最浓郁的墨色,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那种不安感越来越浓烈,王年年当即拔腿直奔别墅敞开的大门。
跟在后面的章亦安三人也想加速,但没跑几步就被脚下突起的树根绊倒在地。天太黑了,根本看不清路。
他们都有点怀疑,王年年的眼睛是否开启夜视功能。
刚冲进别墅大门的王年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肌肤青紫色的长腿诡异周身缭绕着黑气,形销骨立的背部长出一对两米多长形似蝙蝠的黑色翅膀,飘浮在佛堂的正中央,风撩起它额前的碎发,露出闪烁着红光的双眼。
在它的身后,一颗嵌入墙壁的心脏足足有三米多高,比他们那日见到的诡异心脏还要大好几倍。
在长腿诡异的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倒在血泊里生死不明的村民,他们身上分别绑着绳子。
佛堂外面的村民也尽数昏迷,躺在大雨中。
大祭司口吐鲜血,捂着胸口靠坐在佛堂的墙壁下,脚边还躺着一只被撕成两半的皮影。
看到还活着的王年年,大祭司很是震惊,随即癫狂地放声大笑,指着王年年,“邪神大人,快,快杀了那个女人。吞噬所有人的灵魂,让您变得更加强大,无人能敌。”
“将离。”长腿诡异目光紧锁王年年,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化作一团黑雾消失。
眨眼之间,它伴随着黑雾凭空出现在王年年面前,声音怒不可遏地厉声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你身上会有将离的印记。”
将离,是指王年年手臂上的红色芍药印记。
“还来。”王年年再次被长腿诡异捏住脖子提到半空中。
长腿诡异的另一只手按在王年年左胳膊“将离”的印记上,想用它的能量消除王年年手臂上的印记,鲜红色的血顺着手臂流淌下。
滴落在地面上,很快被雨水冲淡。
章亦安他们三人匆匆赶到,差点被吓到腿软。
章亦安一眼认出了长腿诡异,大声呼喊道,“余学长冷静点,你不能杀了王同学。”
长腿诡异眼尾余光瞥了章亦安一眼,开口的声音冰冷质地,“你又是谁?”
很显然,眼前的长腿诡异已经丧失人类时期的记忆,唯独对它的名字还有一点记忆。
因为就是它的名字,将它束缚在这片土地里。
趁着长腿诡异被章亦安吸引了注意力,王年年故技重施,拿出斩鬼刀狠狠地扎进长腿诡异的心口。
没错,王年年下狠手地想弄死长腿诡异。
一次两次掐她的脖子,真当她王年年就一点脾气都没有。
长腿诡异的心脏被斩鬼刀扎中,疼得它松开王年年,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章亦安、柳希恩三人眼疾手快接住从半空中掉下来的王年年,后者疯狂咳嗽着。
不用看,脖子上一定有长腿诡异手掌留下的黑色爪痕。
王年年咳得眼泪都飚出来了,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
扶着王年年的章亦安等人,一边担心王年年的伤势,还要时刻提防长腿诡异再来袭击他们。
“年年,你没事吧?”尽管胖子很害怕,但他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护在王年年的面前。
原本躺在地上装晕死过去的小田快速爬起来,跑向他们这边,崩溃地喊道,“他们疯了,他们全疯了。”
王年年抬手拨开挡道的胖子,不知何时她雨衣的兜帽滑下,雨水顺着她白皙的脸庞流淌着,黑色眼镜的镜片上挂着雨珠。
“余星辞,老娘跟你没完。”王年年大口喘着气,边说道。
王年年按住受伤的手臂,捡起脚边的棒球棍,抬脚朝长腿诡异的背影追去。
“年年。”
“王同学,你的伤口还没处理呢。”
章亦安,胖子他们没来得及抓住王年年,就看着她直直地冲进佛堂。
受了伤的长腿诡异回到佛堂,坐在自己的骨灰旁边大口喘气。
它想伸手拔掉胸口上的斩鬼刀,但它的手一碰到斩鬼刀就滋滋地冒烟。
大祭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不停地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王年年已经走进佛堂了,受伤的手臂拖着一把棒球棍,血水与雨水交织,顺着棒球棍滴在大理石地板粘稠的血泊上。
躺在血泊上的几人奄奄一息,应该还有活着。
“是你把它召唤出来的?不对,从始至终你的目标只有它,上吊诡异只是幌子对吧?”王年年自嘲地笑出声来,她总算想明白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能伤害到邪神大人?”大祭司吞了吞口水,不安地看着王年年。
“邪神大人?它?”王年年手按住受伤的手臂,看向岔开双腿坐在香案上的长腿诡异,脑袋垂得低低的,一手捂在插着斩鬼刀的胸口大口呼吸着,另一只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
微微闭合的黑色蝙蝠翅膀有两米多高,衬得长腿诡异的身形很瘦很瘦,沾满泥土的褴褛上衣,隐约可以窥见其胸膛背部一根根突起的肋骨,瘦得只剩皮包骨。
此刻的长腿诡异确实比之前强大很多,但体内似乎流窜着不属于它的能量,导致它失控,丧失基本的理智。